若能活下去,谁不愿安居乐业,当个良民?白絮儿怒视着高高在上的官员,咬牙切齿反问道:“你是锦衣玉食,穿着一身官服,荣华富贵、一呼百应,你自可以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要忠心朝廷,要为天子效力!”“你之所以能这么轻松的说出自己忠诚,是因为你没有吃过苦!没有挨过饿!没有受过冻!你的儿子,你的女儿,不是孤儿,亦不会流落在外,生死未知!”“我若是你,我对大明,对天子,我比你更加赤胆忠心!”在场所有大臣的脸都沉了下来。这样的指责,无异于在陛下面前对他们狠狠参了一本,所有人都有责任,所有人都脱不了关系。白絮儿这是再告诉陛下,这次刺杀,实属无奈,他们是官 逼 民 反!这样的罪名,谁敢来担!谁又担得起?不少大臣已经低下了头,连于谦都是双拳紧握,心中愤怒已是难以压制。白絮儿越来越激动,对于皇帝没杀她姐姐这事,她固然感激在心,可多年来的仇恨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洗刷干净?如今姐姐为了给皇帝挡剑,生死未知,她白絮儿反正已经豁出去了,生死也根本不想计较。继续怒道:“若不是你们这些狗官,官官相护,与地方豪绅相互勾结,横行霸道、横征暴敛,那些穷苦百姓又何至于沦落到谋逆的地步!”“说要忠心耿耿的是你们,可转头便欺负百姓的也是你们!要我们帮助起义夺得天下的是你们,过河拆桥说我们是邪教的也是你们!”“若不是你们,我么何至于沦为邪教,若不是你们,我们怎么会成为乱党,若不是你们,我们何至于无法生存!”“最终,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狗官,取了我们的头颅,便能邀功领赏,便能平步青云,做大官,做大忠臣……”白絮儿句句泣血,一番厉声控诉让在场所有人汗颜。“住口!”突然,一道狠厉的呵斥撕破大臣们这死寂般的回避与沉默。陈循在朝中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岂能容她继续在这里滔滔不绝,他很快反应过来,陛下将白絮儿带上殿当堂审讯,为的就是借白絮儿之口,控诉天下之臣!邪教之所以产生的原因,是因为国家动**、百官无能,这是在戳大明王朝的脊梁骨,更是将所有人的颜面撕得粉碎。白絮儿正在将这座王朝腐朽发臭的内在,血淋淋的剖开了、摆明了给天下人看!一个王朝,一个国家,一个皇帝,怎么能承认这样的控诉,怎么能承认这样的指责!陈循浓眉一挑,往日里斯文儒雅的做派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怒意和杀意。可白絮儿不肯住口,反正都到了这一步,不过是一死罢了。她正要继续反驳,但朱正却走下了台阶。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众臣心惊肉跳地望着拾级而下的朱正,谁也不知道他将要做什么。只见他缓缓走到殿门口,抬头仰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面上皆是沉痛,眸光中闪着疯狂的怒意。不知过了多久,朱正才缓缓平和下来,他负手而立,背对众臣,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那股排山倒海的威压,却让他们已经站立不住,皆匍匐在地。朱正幽幽叹了口气,徐徐道:“朕今日被刺,侥幸得生,那是因为有列祖列宗庇佑,有大明将士驰援,更有白飘飘这样的义士舍身搭救。”他语气听着稀松平常,但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寒意,让人心生畏惧,群臣头低得更加,心中皆是惊疑不定。“可朕今日最大的侥幸,不是逃出生天,而是,朕明白了一个道理。”朱正的语气逐渐变得铿锵起来:“乱臣贼子也是人,他们要生存、要吃饭、要护佑自己的孩子,要孝敬自己的老人!”“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乱臣贼子,更没有人能凭借一句话就将良民百姓打成逆贼乱臣!”“你们,皆是我大明重臣,但既为官,就该知道何为官,何为民!民,乃人也,非草木、非刍狗,民,与你们,与朕皆为血肉之躯!”“他们,看到了希望,能存活下去,便会顺从,看不到希望,处处皆是死路,便会造反!”朱正缓缓转身,一双眸子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坚定和威严,厚重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匍匐在他脚下的众臣皆惶惶战栗,不敢抬头。他宛如一尊神祇,挺立于百官身前,屹立于众生之巅。“圣人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若整个朝野,由上而下,吏治清明,这大明,又有谁会不服,谁敢不服!!”朱正的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其声回**在大殿之上,回旋在皇宫上空……他站在那至高无上的神龙像下,威严的身躯犹如巨 龙俯视着这座庞大却腐朽的王朝!“今日起,着锦衣卫、五城兵马司全力稽查白莲教,除核心成员外,所有普通教众,如愿继续做我大明子民的,皆予以安抚安置,归良籍,置良田,我大明,绝不抛弃任何一个子民!”“着吏部侍郎吴用组织“京察”、“大计”,考核天下百官,若有德行有污、不配为官者,皆按律处置!决不轻饶!”说罢,朱正一拂长袖,退朝离去。只剩百官恭敬匍匐,皆神色肃穆,心中震骇。“陛下圣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