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另一边,吏部尚书王亭之的府上,一大队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将王府团团围住!“杀!”赵正阳一把推开虚掩的大门,带着一众手下鱼贯而入!但等他们进去,却发现王亭之府上几十口人,皆尽跪在院中,披头散发,耷拉着脑袋,地上的鲜血已经干涸,所有人都没了鼻息!赵正阳脸色大变!“快!找人!”他扫了一下四周,顿时眉头紧皱,紧接着,他忽然瞧见内院上空冒出阵阵青烟!烟味刺鼻,让人忍不住咳嗽起来,赵正阳顿感大事不妙,立马派人去内院查看。这么多人里,皆是王府下人,却没有王亭之的尸体。飞鱼服快速跑进内院,不多时却是传来一声惊呼:“快救火啊!王亭之那逆贼就在屋子里!”“大人,没有水啊!”“内院被人用石头堵住了,进不去!”整座王府上下,储水的大缸全部被人为打碎,一滴水也不剩,时值冬日,外头环绕的河水也是全部干涸,根本不可能救火。而王家内院,更是连门都被人从里面堵住了。赵正阳咬牙切齿,怒道:“把门撞开!”“是!”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也不顾性命地用肉身撞向那张被堵死的大门。门应声而碎,轰然倒塌,露出里面惨不忍睹的景象,熊熊大火发出的热浪几乎就要将所有人卷进去。浓厚的烟呛得人喘不过气来。“大人,没有水源,这么大的火,咱们怎么办?”“通知弟兄们,将附近的泥沙都铲过来,先灭火!”“轰——”天边响起一声炸雷。倾盆大雨瞬间哗然落下,打响了京都城的每一片屋顶,原本束手无策的一场大火,瞬间小了很多。赵正阳目光一凝,落在惨不忍睹的院内。整座内院,已经烧得乌焦,沦为一片废墟。地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大人,这人身上有个东西。”前去搜查的锦衣卫从一具尸体上,摸出一枚碧油油的扳指来。“这是王亭之惯带的……”赵正阳目光一闪,狐疑地扫过地上的焦尸,将扳指紧紧握在手里,怒道:“派人勘察现场,围住这里,一只苍蝇都不准飞进来,其余人,继续搜查!”“是!”众锦衣卫齐声应道。随后便赵正阳火速赶回宫中,第一时间把王亭之一家老少皆被灭口的消息,禀告给了朱正。“王府上下几十号人,无一活口?”朱正一脸阴沉坐在暖阁的软塌上,双目欲喷出火来。“禀陛下,臣去时,王府所有人皆已殒命,连尸体都烧成了焦炭。”说着,赵正阳又从怀里掏出一枚碧油油的扳指,“这是微臣从一具尸体上搜出来的,是王亭之长带之物,但因为尸身已被烧成焦炭,不能确定此人到底是不是王亭之本人。”一旁的于谦和高礼皆伸头来看,目光同时凝重起来。这是典型的杀人灭口!朱正接过扳指,举在灯火下认真看了看,又把这扳指扔给一旁蹙眉的于谦,目光中闪过一丝寒意:“可查到是何人所为?”“现场一百二十人,表面上看,身上的伤口皆是剑伤,可仵作仔细查验却发现,实际上皆死于刀伤!”高礼顿时明白过来,接过话题道,“你是说,行凶者故意扰乱视听?用假伤口迷惑咱们?”“不光如此,”赵正阳目光突然投向于谦,仔细斟酌一番,这才道,“我观其手法,一刀致命,快狠准,皆砍在致命处,倒像是……军中的做派。”“什么?”高礼忍不住低声惊呼。而朱正此时更是横眉倒竖起来,目光猛地射向了一旁的于谦,“九大军镇可有异常?”土木堡之变后,明朝背上的边防设置被蒙古势力打击,军队崩溃,军队城镇和防守丧失,粮食耗尽。为了防御蒙古骑兵队南下入侵,朱正便派于谦着手,设置辽东、宣府、大同、延绥、宁夏、甘肃、蓟州七个大镇,加上太原总兵治理偏头,三边制府驻固原,一共九道关卡,也就是历史上的九边建制。不过,这布置才刚开始,到处都是漏洞,偶有人浑水摸鱼,基本很难查出来。此时,京都各军营皆在他的心腹管辖之下,不可能出现异动,若有人借用军中之力,只可能从这几个小地方借兵来。于谦听闻朱正这样一问,顿时露出思索的神色,眸光微转道:“凤字营前几日倒是有一支两百人的小队调动……”此话一出,朱正脑海中瞬间灵光一闪!联想到刺杀现场留下来的箭矢,黑色箭身用的是罕见的实心竹,而箭头上更是刻着凤字营专有的印记——一个独特的火凤!不光是朱正反应过来了,赵正阳也瞬间恍然大悟!惊呼道:“凤字营镇府将军刘大路,乃是国舅孙侯爷当年带出来的兵,其后更是娶了孙侯爷的庶女,成了孙侯爷的女婿!刘大路一路从小兵干到将军,这里头少不了孙侯爷的提携!难道……”赵正阳生生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孙侯爷是东宫太后的亲哥哥,是朱祁镇的亲舅舅!此事与他有关,那和东宫太后、同朱祁镇便脱不了干系!可这两人,岂是他们这帮做臣子的敢胡乱猜测的?赵正阳能想到,朱正自然也能想到。朱正双手不自觉的握起拳头来,手中的茶碗不堪重负,发出破碎的声音。于谦、赵正阳、高礼,以及暖阁内所有宫人,连忙跪下,不敢直面天子之怒。只听朱正威严地声音响彻大殿:“查!”“无论是涉及到什么人!都给我一查到底!”“是!”倾盆大雨昭昭而下,整座京都城再次被笼罩在仿佛永远也化不开的乌云之下。一脸肃杀的锦衣卫举着火把将刚抓来的两位国舅爷狠狠踢进昭狱。“放开我!我是国舅!是太后的亲哥哥!陛下的舅舅!”“你们这样抓我,就不怕被砍头吗!”孙尚宁和孙尚安疯狂挣扎着,头上的宝冠都歪了,衣衫也被扯破,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哼!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摆国舅爷威风?难不成,你们孙家人的脖子,是铁做的,不怕刀枪?”昏暗的火把下,赵正阳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孙尚宁怒斥一声:“赵正阳,你什么意思?深更半夜把我们两位侯爷抓到昭狱来,你这是以下犯上!”“以下犯上?”赵正阳斜着眼角看他一眼,眸光中尽是杀意:“以下犯上就该死,那不知在侯爷看来,弑君之罪,可该杀?”“什……什么弑君之罪?你什么意思?”孙尚宁心中猛地一跳,目光中闪过一丝心虚,但很快便完美地隐藏了下去。孙尚安则是下意识地低了低头,也很快便回过神来,目光炯炯,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大喇喇盯着赵正阳。“我什么意思,两位侯爷应该十分清楚。”赵正阳找了个位置坐下,又拿起被烧得通红的烙铁,目光冰冷地打量起来。烙铁赤红,仿佛人只要碰一碰便会挫骨削皮烂肉,叫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