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来了一个哭穷的

皇宫里弥漫着忧心忡忡，京都城内的几处大宅子上空，也笼罩着弥散不开的乌云。户部尚书郭攸之双手负在背后，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神色焦急都快要哭出来了。郭夫人从厨房端来一盆刚煮好的鱼，热气腾腾香味十足：“你要的鱼炖好了，快来吃，今日学堂放假，待会燮儿就要回来了，你这个做爹的，总要去接接他不是？”“叫老大去接就是了，燮儿都八岁了，男子汉大丈夫，那就那么娇气。”郭攸之喝了口鱼汤，汤鲜味美的，刚吞下肚，眉头又皱了起来。“怎么？朝里有什么烦心事 ？”郭夫人敏锐的察觉到丈夫的烦躁。“还不是……”郭攸之刚想吐槽今儿朝堂之上，众人被王言之和李安两个刺头惹得上火的事儿，突然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老爷！老爷！不好了！”管家慌慌张张跑进来，揣着粗气道：“老爷，那些大人们又来了，吵吵嚷嚷的，都快打起来了。”“什么！？”郭攸之一惊，耳朵动了动，院子外果然已经热闹的吵起来了。“咱们工部都三个月没有发俸禄了，要发也该先发给咱们，你太仆寺肯定到后面排队去！”粗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听着倒像是工部董大人。“董大人，你这话可就差了，我太仆寺管着马政，陛下的御马也是咱们管着的，马儿都没草吃了，要是饿死了，你让陛下出门走路去？这钱啊，还是的先给咱们太仆寺！”付士楠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比往常更加急促些。郭攸之听着外面的争吵，放下手中碗筷，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哼！咱们说了不算，咱们就看郭大人怎么说！”“那就看郭大人怎么说！”门外又熙熙攘攘的叫嚣起来。“郭大人，太仆寺卿付士楠前来拜访郭大人！”“太常寺协律郎罗奉前来拜访郭大人！”“通政司左参议蒋世明前来拜访郭大人！”“郭大人！”“郭大人……”院子外瞬间变得嘈杂起来，活像几百只鸭 子在门口撒欢大叫。郭攸之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这几日，各部大臣只要一有空就跑到他这来，开始还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喝喝茶，打打太极。到后来，那就是一群一群的上门来闹，这些人，可都是来要钱的！他这个户部尚书管着国库，每月依时按量地给各部各处发放俸禄，如今国库空虚，除了内阁几位大臣，其他大部分衙门已经好几个月没见钱了。平日里雁过都要拔毛的铁公鸡们，哪里能忍得住几个月不发钱？这不，就全找到他这来了吗？可找来有什么用？不是他郭攸之不发钱，是国库现在已经光得连耗子都懒得光顾了啊！郭攸之愁眉苦脸，坐在桌前几乎都要自闭了……他愁眉苦脸不打紧，可郭夫人是个脾气爆的，被吵了这么些天，早就心里窝着火了。她怒气冲冲把刚夹的肉片扔进食渣盘中，吼道：“我看你这个官也别当了！被人欺到门上来了连个屁都不敢放！”“哎呀，这……为官……讲究和气嘛……”郭攸之转过脸去。“哼！人家可不跟你讲什么和气！”郭夫人气得直翻白眼，又道，“国库没钱，他们就算喊破了嗓子，敲破了门，你郭攸之又有什么办法？”“我这不是户部尚书吗？管着国库，人家找我无可厚非呢。”郭攸之辩驳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这个户部尚书啊，我看趁早别当了！免得惹一身骚。”“呔！怎么说话的呢！我不当这个官儿，你吃的喝的上哪找去？老大老 二眼见着就要成家了，没有我这个当户部尚书的爹，哪家贵女愿意嫁给他们？”郭夫人被怼得哑口无言，敲着饭碗气道：“那你能怎么办？你总不能变出钱来吧！要我说，这朝廷缺钱，你就应该去找陛下想办法。”郭夫人话音刚落，郭攸之突然眼睛一亮！“夫人呐，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啊！”他猛地站起身来抱着郭夫人狠狠亲一口，惹得郭夫人一阵扭捏。又朝着外面喊道：“管家，到后门备马，老爷我要进宫！”郭攸之为官多年，虽说是因为张贤倒台，他捡了个便宜才得了户部尚书的职位，但到底是陈阁老的学生，平日里顺风顺水的，也在官场混了个通透。他怀里夹着户部旧账，粗略一翻便已是胸中有计。马车狂奔，四只蹄子在官道上嗒嗒作响，只差没飞起来。朱正坐在暖殿思考事情，刚接到王吉通报说郭攸之来，下一秒，就只见一个人影风风火火创了进来，二话不说跪倒在地。哭嚎道：“陛下！陛下啊！臣有罪！臣有罪啊！”郭攸之哭得眼泪鼻涕齐下，看得朱正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凝滞。皱了皱眉，问道：“你何罪之有？”郭攸之夸张地擦了擦眼泪，哽咽道：“陛下，臣上任户部尚书一职已有三月，终于将张大人留下的旧账全部整理好了，可臣无能，国库账上已是亏空无几，臣……臣实在无法凑足银两，也无法给诸位大臣发放俸禄啊……”说着，他又哭天抢地的号起来。朱正听得眉头一凝，眼神中顿时有些错愕，这郭攸之火急火燎进宫求见，是来找他哭穷的？不。他不光是来哭穷的。郭攸之这番话说的非常有门道。一来，他表明自己上任不过三个月，这么大个摊子，三个月他能干出什么政绩来？但凡有点不对劲的地方，那都是之前张贤留下来的烂屁股，跟他郭攸之没关系。二来，国库空虚，他凑不齐银子发放俸禄，说白了就是在跟朱正诉苦，陛下你要搞点钱给我，不然外头那些大臣们可不好交代。这一番说辞，可谓是四平八稳、滴水不漏，将所有责任和问题都抛到了朱正这个皇帝身上，可偏偏朱正都寻不到他的错处来。话虽如此，一股无名邪火却瞬间在朱正胸中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