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当堂验证

“这很容易，”王言之歪了歪头，下意识道：“只需要一个会织布的宫女，有活水的地方就行。”只要一个宫女？有活水就行？满朝文武已经彻底傻眼了，你这是把我们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吗？织布机都是要靠人力的，你当织布是浇花呢？浇点水，就能织布了？再说了，人家五个熟练工一起协作，一天才能缫丝三十斤，你一个刚会织布的宫女，就能缫丝一千二百斤？吹牛也要打草稿啊！见众人都跟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如此反应让朱正默默叹了口气。这就是古人与现代人不同。后世的现代人，在信息爆炸的社会每日都接受各种创新科技和新兴思想的洗礼，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之下，早已经习惯了日新月异的新鲜事物。可古人的生产力和科学知识水平都是极度匮乏的，尤其是自秦汉以来，大部分生产工具都在原地踏步，偶尔出现一些新的工具，却也都是在大家的认知范围内，很少有颠覆性的发明。更谈不上有革命性的科学发展。正因为如此，在后人看来，这些老祖宗们，只要发现一点点新鲜的东西，都觉得是离经叛道。有些思想太过新颖或者激进的，还会出现打成邪魔的现象。比如哥白尼提出日心说，便被宗教打成了邪魔，乔尔丹诺·布鲁诺支持日心说，直接被宗教烧死了……这就是思维和思想上的差距。是人类发展原地踏步这么多年，社会意识形态和社会生产力原地踏步，所决定了的落后与封建。要想改变历史，首先就要改变这帮老顽固……可要改变这些经受了千年封建思想洗礼的酸腐儒生，实在是任重而道远啊……朱正刚才喜悦的心情，又有些低沉下去。就在众人差点要跳起脚来骂人时，彭时站了出来，道：“陛下，御花园内的水流乃是无波河引进来的，可否请陛下开恩，让王主事在御花园验证此纺织机？”彭时见多识广，又思想开明，无论多匪夷所思的事，他都乐意现行验证，如今王言之既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笃定，倒不妨让他一试。毕竟，这个纺纱机若真有说的那么神奇，那对大明朝，无异于是一件社稷神器！他的话，让朱正烦闷的心情稍微好了些。看来，也不全是酸儒腐儒，还是有些像彭时、青莲先生这样的创新思想先驱者嘛！而王言之虽然迟钝，但也眼明心亮，感受到了殿中的暗涌，仔细斟酌一番，缓缓道：“请陛下恩准臣在御花园实验。”见王言之死鸭 子嘴硬，还真敢当堂验证，满朝文武再也忍不住窃窃私语，整个雍和殿陷入一片沸腾。朱正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沉声道出一个字：“准！”有了陛下准许，御花园很快便准备好了。众臣赶到御花园时，王吉已经带来一个相貌平平的宫女：“诸位大人，这位乃是内廷织染局的宫女，入宫半载有余。”入宫半年，那就是刚学会织布不久。其实王吉在安排人的时候，本来是想找个十几年的熟练工，可别真的出丑，在朝中诸公面前失了颜面。但朱正却坚决不同意，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个纺纱机上手快，能以最少的人工实现最大化生产，这可是水力纺纱机最大的价值之一！这样一个简陋又出奇的实验，让朝中大臣更加不相信纺纱机的真实性了。“上板！”一声令下。宫女轻松爬上纺纱机，坐在那四四方方的小木板上，双脚踏上脚踏板，踩踏运转起来，水轮轻转，带动河里的流水潺潺流动。水的力量推动纺纱机的锭杆，整座纺纱机开始飞快地动了起来。水花飞溅，一些靠得近的大臣顿时遭殃，溅湿了小半个身子，面上虽不敢发怒，心里却在大骂王言之的祖宗十八代。可王言之根本不为所动，只规规矩矩站在朱正身边，时不时拿眼睛偷瞄一眼朱正，眸光中满是崇拜之意。很快，御花园喧闹起来。“这……这是作甚？”“这纺纱，居然不用手？”“光脚踩板子，用点水居然就能让纺纱机运作起来！？”“天哪，这是怎么做到的！”所有人惊呆了，这纺纱机的运作已是如此神奇，让所有人都觉得有些震惊起来，同时心底也有了些许说不清的期待和疑惑。这东西，难不成真能一日缫丝上千斤？水流哗哗作响，每一个线轴都用带子连在一个锭子上，在两个横条之间通过的锭子形成一根杆，杆在框架上前后滑动。不断重复，不断重复，很快，成堆的粗纱就纺成更大一堆的细纱。时间一点点过去，此时已是中午，雨早就停了，露出了难得的日头。可没有人察觉到时间的流逝，甚至他们都已经感受不到寒冬的冷意，几百双眼睛，都着了魔似的齐刷刷盯着飞快穿梭的纺纱机。朱正干脆让小太监们搬来了桌椅，端上点心茶水，大家边吃边看。纺纱的宫女坐在机器上，飞快地踩着踏板。成堆成堆的丝线被纺出来，然后以飞快的速度被团成方纱锥……众臣只觉得一片眼花缭乱，桌上的点心根本就没有任何吸引力。而朱正余光扫过去，却发现王言之压根就没看纺纱机，而是掏出了一张图纸在边上自顾自地研究起来。正是上次朱正赏给他的那一大堆图纸中抽取出来的。这个科研狂魔……朱正是越看越欣赏，越看越高兴，今儿还只是个纺纱机，照王言之这个速度，只要自己的图纸没大问题，往后指不定还能捣鼓出什么先进的东西来……有了机器，势必会引发工业的改革，工业的改革必将带来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朱正的心，已经隐隐有些激动起来。就在这时。“时间到，停板！”王吉一声高喝，宫女停下了脚踏板。所有人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死死地盯着那一卷卷被抬出来的布匹。“点数，验收！”“快！快点点！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