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各方反应

“爹，孩儿听说信国公来了。”“恩。”“刚走不过半柱香时间。”赵宏善疲惫地扭了扭脖子，原本和善的圆脸上此时有着说不出的倦意。“信国公这些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极少见到他出来和朝臣打交道，今日怎么突然到咱们家来了？可是为了小郡主的婚事？”汤静瑶整天吵吵嚷嚷要嫁给朱正，已经闹得满京都都知道了，信国公没为这事儿少头疼。赵宏善摇了摇头，沙哑着声音道：“不是为这事。”“那是……为了调粮一事。”赵正阳的脸色沉了沉。赵宏善却突然不答话了，双手交叠，眉宇间似乎带着深深的忧思。“没想到国公爷都加入阻止调粮的队伍中了！这群混账东西，怎么就不能再信任陛下一次，非得跟陛下作对。”赵正阳咬了咬牙道。作为接触过朱正不少秘密的大明特务头头，他自然是坚决拥护朱正所做的一切决定的。赵宏善叹了口气，道：“不光是信国公来过，这些日子工部、户部、吏部，几乎到处都有人来找过我，目的都只有一个——阻止调粮。”“他们哪是因为心疼钱。”赵正阳无奈地撇了撇嘴，继续道：“户部和工部为了纺纱机的银子都能打起来，如今陛下调粮北上，国库里白花花的银子便都要优先拨给漕运调粮，这不就是从其他各部的嘴巴里抢肉吃么？他们自然是要来阻止的。”“这几个都说得过去，可李阁老家的三公子，甚至不少与赵家同一船上的大臣，也都陆陆续续来过了，国库的钱跟他们没关系，总不至于他们阻止调粮一事也是心疼钱吧？”“什么？”听到这，赵正阳终于脸色大变。李阁老家的三公子李敬登门拜访，代表的肯定是李阁老的意思。李敬娶了赵正阳的堂妹兰儿，两家便是割不断的姻亲关系，说得再直白一点，这是李家和赵家统一战线的一场政治联姻。而那些和赵家同一条船上大臣，各部各科皆有人在，他们是赵家这么多年在朝中屹立不倒的关键！如果以上这些与赵家关系密切的人，都是为了阻止调粮而来，那其中释放的信号就非同小可了。“您的意思是……这些人都反对调粮？”赵正阳慌张道。赵宏善冷哼一声，面上突然有些愠怒。“何止是反对？我瞧他们的意思，要是咱们赵家不能帮着劝陛下停止调粮，往后就要和咱们赵家、和陛下背道而驰了！”轰！赵正阳脸色瞬间苍白一片。若是这些人都不再支持陛下，不再支持赵家，那陛下哪怕贵为天子，恐怕一个政令都别想推行下去。他手心都冒出了冷汗，迟疑道：“其他大臣姑且不论，可李阁老在朝堂之上并未就调粮一事表过态……他……他没说反对啊！”赵宏善面无表情地扫他一眼，沉默片刻道：“李元培贵为首辅，早就狡猾到谁都抓不住把柄了，这么大的事，他若是公开表态，那岂不是连天都要捅破？”“可这……”赵正阳突然感觉到，调粮一事在京都造成的影响，远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得多。甚至有可能动摇君权……而赵家早就与陛下深度绑定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到这里，赵正阳忽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仿佛被一群饿狼包围一般……屋子里的火炉早已经熄灭，整个房间没有半分温度。屋外，雪雾散尽，视野开始变得通透起来，梅花的花期是最久的，到现在还能见到不少盛开的腊梅。京都城里对调粮一事的议论，并没有因为天气变好而减少，反而随着气温一天天回升，而更加沸腾。不光是京都城里的百姓们对此事议论纷纷，消息同样也传到了南京。南京。鸡鸣寺。一轮明月高高挂在空中，找的遍地生辉，几颗星星有气无力地在天上闪烁着，被月亮的光芒盖住。一道蝙蝠似的黑影从屋外掠过，直奔寺庙中的大佛而来。金色大佛闭着眼，手捏法印，一脸的大慈大悲。大佛底下，跪着个素衣的老妇，身边还站着个干瘪枯瘦的老太监。老妇端庄素雅，一身素衣却遮掩不住那通天的贵气。她闭着眼，双手不停拨动着手里的佛珠，嘴上念着佛经，神色平和，好似天塌下来都打动不了她似的。这老妇人，正是朱祁镇的母亲孙太后。自封后大典，她与小太子朱见深被群臣“请”出后宫，便来到南京礼佛，至今已有两月有余。突然，一道清脆带着些焦急的声音打破了大殿中的宁静。“太后！太后！京里来消息了！”伺候的宫女急急忙忙跑进来，却被老太监福如海拦住了：“叫嚷什么呢，在佛祖菩萨面前怎么敢冒失？还不快去外头请几炷香来赔罪。”“啊……奴婢知罪，婢子就这去……”被拦住的宫女吓得缩了缩脖子，交了信件便又急急忙忙跑去外头请香了。福如海关上门，转身走过去将信件交给孙太后：“太后，似乎是陈阁老的密信……”“念给哀家听听。”孙太后眼睛都没睁，威严地的声音响彻大殿。福如海依令拆开信件，边看边道：“当今天子倒行逆施，欲调粮数百万北上……”念着念着，福如海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不可置信地道：“太后，陛下居然预言说我大明朝北方多地，会发生严重的倒春寒……这是疯了吗？”孙太后波动佛珠的手顿了顿，转瞬便又恢复常态，道：“预言？他真当自己是神仙下凡不成？”语气平和，话里话外却都带着无尽的讥讽。闭目深思一会，又道：“陈循这个节骨眼给哀家传信，只怕是陛下这次引发了朝臣天大的不满。”“您的意思是……”孙太后冷哼一声，蓦地睁开眼道：“每多仗义屠狗辈，负心尽是读书人！这群人当初把哀家赶出京都时，不留半分情面，现在朱祁钰胡作非为，要引发天下大乱了，又想起哀家来了。”“这……这岂不是说，您的机会又来了？”福如海目露狂喜之色。孙太后却突然诡异的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