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宁趾高气昂地望着赵正阳,轻蔑道:“素闻锦衣卫指挥使赵大人雷霆手段,如今一见,倒是言过其实啊。照咱家看,这帮贱民如此失仪,当街拦驾刺杀使臣,是存心要破坏我瓦剌与大明的友谊!”“若不是赵大人及时赶来,只怕我与孛罗华大人就要丧命于此了!这些人只怕是受了什么幕后黑手的指使,还望赵大人统统带回昭狱,严刑逼供!惩戒凶手!”“你血口喷人!”“我们只是丢了些菜叶鸡蛋,怎么就拦驾刺杀了!”百姓顿时面色大变!“赵大人!我们没有想刺杀使臣!”“对,赵大人,我们只是想讨一个公道!”“赵大人……”“赵大人……”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大街上瞬间乱成了一锅粥。而喜宁在看到这一幕后,眼神阴狠地划过赵正阳的脸,道:“赵大人,大明陛下可是让锦衣卫来保护咱们使臣的,眼下这帮贱民如此嚣张……要怎么处理他们,想来,不用咱家来教吧?”“放肆!”赵正阳爆喝出声。这喜宁作为叛徒,三番五次挑衅大明朝堂,全然不将大明的脸面放在眼里,如今更是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这样说话,这让赵正阳心中的怒意大盛!有些人,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赵正阳冷哼一声,眸光暗闪,道:“喜公公,陛下派我锦衣卫来,是保护瓦剌使臣的……可你喜公公,原先乃是我大明人,土木堡战投降外敌,当了叛徒,你这样的阉人,可代表不了瓦剌!更不配当使臣!”“也就是说,我的职责范围里,不包括保护喜公公你……你,明白么?”赵正阳说完,脸上闪过一道寒光。喜宁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底下的百姓便已经沸腾了。“什么!?他就是那个出卖大明的叛徒!”“喜宁!他就是喜宁!”“就是他!要不是他在土木堡一战出卖我大明的行军行踪,我大明五十万大军何至于无一生还!”“叛徒!汉奸!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在赵正阳的疯狂暗示下,已经愤怒上头的百姓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喜宁从马车上拖了下来。“果然是个公公,下面是空的,是空的啊!”“数典忘祖的东西!下了九泉也不知道有何颜面见祖宗!”“揍死他!往死里揍!”场面顿时难以控制起来。“啊!别打我脸!”“救命啊!我的牙!”一声声惨叫从人群中传出来。所有在场的锦衣卫兄弟们,无一人上前维持秩序,都冷眼瞧着被人群扯得狼狈不堪的喜宁,脸上尽是不屑与冷漠。而赵正阳,冷冷瞥了一眼过后,便招呼弟兄们启程,将孛罗华送回驿站。更绝的是,与喜宁一起来出使的孛罗华,从始至终没有露过一面。他一脸鄙夷地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压根就不打算出去看一眼。“不过是个叛徒,当初能从大明背叛到我瓦剌,以后说不定也会背叛咱们瓦剌,又去别的地方当狗腿子……”“这种人,受些教训也无妨。”“不过今日受此奇耻大辱,说什么都得找大明的皇帝讨个说法!”孛罗华眼中闪过一道恨意,身子随着马车的行动摇摇晃晃,很快便离开了集市,在赵正阳的一路护送下,到达城南的皇室别院。此时已经日近中天,太阳高高挂在上空,却也抵不过倒春寒的凛冽,半点温度都没有。在锦衣卫的层层密布下,别院外的街道上多了不少行商贩子。那些卖鱼的、杀猪的甚至是馄饨铺子的老板,都麻溜的在自己铺子上忙活着。只是余光时不时瞟过那座瓦剌人居住的别院,手中的刀又不自觉地握紧了些。时间便在这样的氛围中不紧不慢过着。民间百姓自发对瓦剌一行人干的这些事儿,也都一一传到了朱正的耳朵里。行走砖红瓦绿的皇宫之中,怀孕的赵筱月陪着朱正在散步。两人从暖阁出发,朝着御花园缓缓行去。因为赵筱月怀孕,又是头胎,宫人们未免有些精神,后头也乌泱泱地跟着一大群丫鬟嬷嬷,生怕出点什么意外。温度一直没上升,道路两边的花草树木依旧是一片肃杀。只是御花园内的暖棚里依旧有着不少植物仍旧是绿油油的,甚至在朱正的悉心栽培下,还盛开了几朵赵筱月最喜欢的牡丹。花枝招展牡丹伸着懒腰,衣服艳压群芳的样子。赵筱月望着眼前的美景,心情大好,笑靥如花,又对着朱正柔柔道:“陛下,听说瓦剌人遣使来我朝了?”朱正换了一身玄色的常服,腰间系着金丝玉带,颇有一番随意却低调的贵气,他摘了一朵牡丹别在赵筱月鬓间。笑了笑,道:“怎么?月儿不是一向不关注前朝之事,今日这瓦剌人来,竟连你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都惊动了?”赵筱月轻轻摇了摇头:“后宫不得干政,臣妾能助陛下打理好这后宫便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只不过,两国交恶已久,瓦剌突然遣使前来,只怕没什么好事吧?也不知礼部的人能不能将这事儿安排好。”朱正望了望赵筱月担忧的神色,突然明白了她在担心什么。瓦剌遣使来,便涉及到两国外交,首当其冲的便是礼部。礼部尚书赵宏善,是赵筱月的爹,这差事本就是个进退两难,极难把控尺度的,赵筱月担心自己爹爹,那也是情有可原。朱正温和笑着,牵过赵筱月的手,柔声道:“瓦剌人这次来,是想重开互市,月儿觉得,这事儿,朕是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说话间,两人便来到一处避风亭。霎时间,一大群太监快速冲了过去,在极短的时间内将避风亭打扫得干干净净,将几个坐栏是擦了又擦,点了安神保胎的熏香,还细心地在坐凳上准备了新做好的鹅绒坐垫。走入避风亭之中,清流湿意微微拂来,赵筱月在朱正的细心呵护下,轻轻坐下,道:“瓦剌与我朝之血仇,不共戴天,若是月儿是普通人家的女人,必会说此仇不报非丈夫。”“唔……”朱正轻轻点了点头,放眼放去,整个大明,怕是几乎人人都想将瓦剌生吞活剥了。赵筱月顿了顿,品了口热茶,接着道:“可臣妾是皇后,一言一行都要为我朝大局考虑,要为陛下考虑,若两国交战,最苦的,是百姓啊;眼下倒春寒之灾尚未过去,山西、陕西、南直隶的百姓也仍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虽说番薯已经陆续运往南方,开始推广种植,但想真正收成,至少的半年以上……”说到这里,赵筱月叹了口气道,“若是这时与瓦剌开战,就怕不等咱们先出兵,这三地的百姓就已经因为战乱调粮,而无米下锅了。”这是大实话。也是大明现在最大的窘境!瓦剌从来不是泛泛之辈,万一与大明真打起来,大明根本没可能在短时间内打完这场仗,那么,粮食就成了大明最大的短板。除非……大明能够想办法在短时间内,以绝对的武力压制住瓦剌的铁骑。否则,一旦被拖入战争的泥潭中,后果不堪设想!这一点,朱正心中自然也明白。他转过头去,望向暖棚内的绿植,许久才道:“五日后便是礼部设宴招待瓦剌使臣,届时,月儿也一并参加吧,朕让百味楼送些明间的小食来,你怀着身孕,铁定是馋这些的。”“多谢陛下。”赵筱月见朱正如此体贴,面上露出了一抹甜蜜的笑意,整个人依偎在朱正怀里,格外幸福。而在赵筱月看不见的地方,朱正的眸光中汹涌异常,狠厉的凶光瞬间潜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