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北部。春寒依旧没有离开,凛冽的风刮在脸上生疼。草原上高耸入云的山峰上,积雪经年不化。天光已晚,深浅不一地洒在露的大地上,露出黑灰色的大岩石和贫瘠的土壤。今年瓦剌诸部落的普通牧民都过得尤为艰难。往年,还能靠着强大的骑兵,时不时地在大明边境骚扰一番,抢夺一些物资来补贴生活。可因为去年在京都保卫战中大败,元气大伤。从而引起内部矛盾爆发。几位首领牟足了劲地想致对方于死地。一路北上的孛罗华心中也是百味陈杂,眼神中还带着一丝丝迷茫。他想不明白,重开互市,明明对两国都是互利互惠的好事,为何大明的皇帝,甘愿冒着鱼死网破的风险,也要拒绝。“这下回去可不好交差啊……”孛罗华望着越来越近的大帐,脸上的表情也就越发难看了。“站住!前面是首领的大帐,谁敢擅闯?”守门的人拦住孛罗华的马。孛罗华本就心情不好,此时被人拦住,更加恼怒,丢过去一块牌子,“混账东西,几天不见,就不认识老子了?”那守门的小兵接过牌子,前后翻看,终于确定了来人的身份。连忙恭敬道:“原来是将军您回来了!”孛罗华翻身下马,将马绳丢过去:“招子放亮点,以后别再拦错了人!”“是是是,小的记住了,小的记住了。”小兵哪里还有心思管马,连忙给这尊大佛道歉,又点头哈腰的表示了自己眼瞎。孛罗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首领在里面吗?”“在的在的,一听说将军您快要回来,首领可是好几天都在盼着呢,您快进去吧。”孛罗华叹了口气,撒开脚丫子便往金帐里去了。刚一进去,就发现帐内一片寂静,有不少各部族的首领都过来了,也先坐在最中间的位置,抬眼看着孛罗华。孛罗华赶紧行礼:“孛罗华拜见首领。”“回来了,这一路辛苦。”也先霸道地坐在铺满兽皮的大椅子上,递过一碗热乎乎的马奶酒,“出门这么久,可有想念咱们草原上的马奶酒啊?”孛罗华接过,一饮而尽,“那是自然!您是不知道,大明那些酸腐文人,尽喜欢弄些软绵绵的酒水,哪能抵得上咱们草原的烈酒啊!”“再说了,我这次去大明,月余不曾见得首领您的英姿,这总觉得缺了主心骨一样,他娘的,就想赶紧回来在首领身边呆着,日日侍奉首领。”众人顿时哈哈大笑。有人打趣道:“将军去了趟大明,怎么也学的这么文绉绉的酸腐了?可见,这大明的水土是真有问题啊!”“是啊,将军,大明可不光是酒软绵绵的,大明的女人们也比咱们草原上的更加软绵绵呐!将军此去,可有好好享受一番?”孛罗华连忙摆手,“说笑了说笑了,我此行乃是办正事的,哪有时间管那些事。”“这次去大明,事情谈得如何?”也先飞快地切下一小块羊腿肉,寒光闪闪的小刀在他手里耍的格外流畅,似乎举手投足间就能斩人首级。一听也先问起正事,众位各自部落的首领连忙眼观鼻鼻观口, 一言不发,目光全落在孛罗华身上。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孛罗华顿时变了脸色。斟酌片刻,这才怒气冲冲道:“那大明,简直欺人太甚!”孛罗华的话一出口,金帐中一片哗然……“怎么回事?”“这互市到底能不能开?”“大明那个皇帝怎么说的?”也先也停下手中切肉的动作,将刀子收回腰间,一双狼一样的眼睛冷冷扫向了孛罗华。金帐中气氛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孛罗华缩了缩脖子,张口就来:“那大明皇帝不知好歹,竟是直接拒绝了咱们开互市的要求,甚至……甚至他还多番侮辱咱们瓦剌……”“什么?”“侮辱咱们瓦剌!?”众人大惊。紧接着,孛罗华便将在大明发生的事添油加醋,说得无比愤怒地,全部告诉了在场中人。“混账!”“竟敢如此欺我瓦剌!”“是谁给他们的狗胆!”也先听罢,顿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被当场震碎,连整个帐篷都摇摇晃晃了好几下,差点跟着一起倒掉。其他各部的首领顿时是大气也不敢出。孛罗华连忙道:“是啊,谁不知道如今咱们草原上都是以首领您马首是瞻,您的英明神武和尊贵,这天底下有谁敢不服?可那个大明皇帝,他竟然说您……说您……”他这么结结巴巴的,也先更怒了。一双狼眼蓦地射出寒光,恶声道:“那个狗皇帝说什么?”“说……”孛罗华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说您想重开互市那简直是痴人说梦!有本事,您就直接打过去!”“他妈的!”也先彻底怒了!身为草原首领,长生天的子孙,大草原上桀骜高贵的雄鹰,连地面的狮子豺狼都要在它面前低头附小。他尊贵的黄金血脉的尊严怎么能被如此亵渎?!这岂不是叫祖宗蒙羞?让草原蒙羞!可也先到底不是一般人。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他又拉回了自己的理智。狐疑道:“不对,大明刚刚经历大战,元气大伤,大明的皇帝就算是个傻子都知道,这时候跟咱们开战,那就等于是把自己头别在裤腰带上的事儿。”“而且,即便是他想开战,李元培于谦那帮人也不可能随便答应。”“可他们既然这么干脆地让你带回来这样的消息,可见他们是真的不惧开战,不惧那就要有不惧的底气。”也先皱着眉,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思索道:“大明究竟能有什么底气?能让他们如此不计后果的嚣张?”一句话,问得金帐里所有的部落首领哑口无言。是啊,大明有什么底气跟瓦剌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