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讨个好彩头

“正是，娘娘自小时起的玩伴，可是个性子直爽的。”说起来，王吉突然想起一桩趣事。这位小郡主，早在恩科时就天天嚷着要嫁给祁轩公子。整个京师都闹得沸沸扬扬，反倒是陛下这个当事人，还被蒙在鼓里。也不知道小郡主与陛下见面后，会是一种什么场景。王吉抿着嘴偷笑，选择将这事儿压在心里，期待地等待着花会。朱正又问了些话，心里却对选秀一事看是有不同的看法了。对于太后和朱正来说，选秀一事除了开枝散叶稳固皇位，也有后宫制衡之道在里头。而对于前朝的大臣们来说，这选秀一事，对于很多人，便不单纯只是送个女儿进宫当妃子。说到底，谁会关心你皇帝生多少个孩子的事，进宫当妃子，为的还不是里面代表的荣华富贵？如果自家女儿或者侄女之类的，能在宫里得宠，得个妃位，自己家族肯定能得益不少！要是能生下一儿半女，那更能母凭子贵，一飞冲天了。攀龙附凤，是世人都免不了的。说到底，政治场上，是要联姻的，而成为皇帝的妃子，家族成为皇室的宗亲，不过是一场最高级别的联姻。而此时的朱正，在听到王吉介绍那些姑娘们的出处时，脑子里也浮现出了当今朝廷最为主流的三大派系来。那便是世家派、勋贵派和清流派。世家派，便是以李阁老、陈阁老为首的那些高 官们，这些人家皆是世代显贵，往上数起码三代皆是朝廷重臣，又都是文臣出身，声望颇高，在朝堂之上权柄滔天。而勋贵派，那皆是有功之臣。以兵部尚书于谦、开国勋贵信国公，成国公这样的人物为首。他们这些人，各个手握重兵，掌控着大明王朝的军队、火器和重骑兵，虽说大明是以文治世，但眼下天下极不太平，瓦剌、鞑靼各个蓄势待发，虎视眈眈。所以，眼下的大明必须要靠着这些大将们镇住场面来，尤其是边境那几个大将，皆是几个国公爷手底下培养出来的虎狼之将。而在这些人里，朱正则突然想起一个名字来。戚宣！此时正出任正四品登州卫指挥佥事，相当于现在的大校军衔。之所以会想起这个人，是因为他有一个在后世赫赫有名的孙子——戚继光！不过现在的戚家，在众多勋贵之中，却只能排末流。可在不久的将来，那就是大明王朝的一块坚硬的盾！一支尖锐的矛！似乎这次前来选秀的人中，也有戚家的人，这倒是让朱正默默留了个心眼。而朝堂最后一派，则是以帝师李东阳、大儒青莲先生、彭时等人为首的清流。他们虽并未手握重权，也极少位极人臣，却也不容小觑。原因很简单，这些人德高望重，深受天下士子的爱戴，哪怕朝中的两位阁老，也不轻易得罪他们。而这些人家族中的女子，也个个都是性格刚烈，清白儒雅的好姑娘，这样的人，太后自然也是权衡着一道选了进来。这样盘算下来，朱正的头就已经一个能当两个大了。正所谓天家无小事！别看一个小小的选秀，可背后涉及到的人和事儿都大了去了。好大的棋盘啊，这上头，各家阵营各自为政，利益纠葛分不清楚，前朝后宫又是前后呼应的，以后这后宫啊……只怕是热闹咯！朱正苦笑一声。这天下人都想拥有的三宫六院，此时在他这，俨然成了一桩苦差事。可他又不好驳了胡太后的一番好意……当然，之所以同意选秀，那是因为朱正有更深的考量。古往今来，皇位要想坐稳，坐久。就要采取制衡之法，设法维系党争之间的势力的同时又能降低党争的消耗，达到无法让一派或一党独掌朝政，又能巩固或壮大皇权的目的。总的来说，当两个或多个派别交锋时，收益最大的还是皇帝，巩固的还是皇权。后宫，前朝都一样。只有维持住这种平衡，那么皇帝才有可能跳出棋盘，充当起裁判的角色，真正的立于不败之地。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到了花会这天。这天一清早，京都城里受邀的小姐们一个个天不亮就起来了。信国公府，小桃也是天不亮就将汤静瑶从**捉了起来。将她细细打扮，边忙活边道：“郡主今日如此出色，定能艳压群芳，将陛下的眼神儿都给迷花了！”汤静瑶娇俏一笑，脸上微微有了些羞涩，又望着铜镜中自己的身影，蓦地飞起一阵红晕来。只见那铜镜里，浅银红遍地散金缂丝的袄子，底下配着条粉褶妆花裙，乌黑发亮的头发绾成个俏皮的朗月鬟，鬓边再戴一支小巧又精致的金雀钗，雀儿双翅平展，一动起来微颤抖动，十分灵俏。这一身都是这几天赶新做的，可废了不少功夫。汤静瑶双手抚了抚自己有些发热的脸颊，羞怯地跑了出去。待到了前厅，只见信国公已经在那候着了。“女儿拜见爹爹。”汤静瑶花蝴蝶似的，一蹦一跳跑到信国公面前。国公爷老泪纵横地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一想到宫门深处那些腌臜事，又忍不住有些心酸起来。“哎呀，爹爹，女儿今日入宫选秀，可要讨个好彩头，您快别哭！”汤静瑶赶紧上前给爹爹擦泪。“哎，哎，爹哪哭了？爹是被风沙迷了眼！”国公爷埋着头倔强道。又寻导了几句‘要守规矩多听少说’之类的，有拖拖拉拉了好半晌，这才依依不舍地放汤静瑶出府去了。厚棉帘挂的马车里晃了约一个多时辰才到了皇宫前。此时的宫门还未打开，外头已经候着不少华丽的马车，皆是这次前来参加选秀的贵女们。汤静瑶坐在马车上，像只不安分的跳蚤似的，左扭扭又扭扭：“小桃，你再看看本郡主的妆，可还整洁？有没有花？”小桃认真看了看：“没有没有，郡主您还是美得呢！”“那就好那就好……”小郡主拍了拍胸脯，忍不住撩开帘子往外看：“这……怎么还没开宫门啊……”就在这时，皇宫深处突然想起一声钟响。伴随着悠远古朴的钟声，一道嘹亮的吆喝响起：“开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