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吵什么吵?”孛儿帖格红着眼朝外吼道,他本就性格暴躁,现在听到外面吵闹,更是火冒三丈。“孛儿将军,咱们抓到了很多汉人!”一个小兵撩起帐篷走进来,手里还挂着串风干的羊肉。孛儿帖格抬起头来:“平民还是商人?”小兵将羊肉献给孛儿帖格道:“都是商人。”孛儿帖格双眼一瞪,接过羊肉撕咬下一口,“是跟咱们熟悉的?要是的话,按照规矩,让他们留下粮食,放他们走。”轻易不杀商人,这是草原上的惯例。自大明和瓦剌有来往起,大明就只允许在边关进行官方贸易,也就是这次瓦剌请求重开的互市。但正如这次的情况一样,互市,只有在两方关系好的时候才会和平进行,一旦关系不好甚至开战了,自然也就不会继续互市了。瓦剌人生活在草原深处,土地贫瘠,物资稀缺,再加上气候严峻,他们根本无法大面积进行农作物的耕种。而人的生存却需要大量的主食和盐巴,日常生活中也需要铁锅和其他铁器,而这些,在瓦剌就是奢侈品。瓦剌人无法自给自足,就有了庞大的需求市场。正因这庞大的需求,即便是大明和瓦剌不开互市的时候,关内一些大胆的商贾,也会为这庞大的利益而行动,铤而走险出关和瓦剌人进行交易。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关内其实也需要皮草和马匹,而瓦剌正好盛产这些,各取所需罢了。关内的商人们想尽办法将生活必需品带出关中,与瓦剌人进行贸易,一来二去,很多商人和瓦剌的部落也就熟悉了。瓦剌人虽然残暴,嗜血残杀,却也懂得涸泽而渔焚林而猎不可取的道理,所以轻易不会为难这些出境贸易的汉商。孛儿帖格只拿粮食,不杀人的命令,在这时候看来,是极其合理的。可是,小兵却眉头一皱,有些不情愿道:“这些商人看上去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群汉狗,一个个都带着粮食躲在藏狐挖出的洞窟里,想趁咱们不备,浑水摸鱼跑回大明去,被小的给发现了,所以才抓来给小将军您处置。”孛儿帖格闻言眉目一跳,刚才还无所谓的神色瞬间变得恶寒起来,一脸杀气道:“竟敢如此?那还处置什么?照老规矩,把他们的粮食和女人留下,其他的,全砍了!”“再将人头都给老子挂在刀枪上,一路巡游,警告那些还想逃跑的汉狗,不乖乖留在原地献出粮食来,这就是他们的下场!”“汉人有句话,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老子不惯他们!”孛儿帖格本就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配合着此时的森然,脸上的表情无比狰狞。他目露凶光,杀意冲天。虽然瓦剌有着不杀汉商的潜 规则,但孛儿帖格骨子里还是嗜血的,思维也是极简单的!能带来利益的商人才有活下去的价值,那些背地里玩花样的,就只配去死。既然这些汉商自己不听话,要作死,那他也不介意杀鸡儆猴?如今两国已经彻底撕破脸皮,真要是杀了这些商人,上头也不会责怪。杀了他们,抢了东西,反而可以发一笔不小的横财,顺带还能震慑一下其他的牛鬼蛇神,这就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说到底,过河拆桥这种事,自古以来从不罕见。这些汉商就是桥,有用的时候就走一走,没用了,就直接拆了,顺便还能让他们无法和鞑靼人交易,恶心一下鞑靼那帮大明的舔狗。弱肉强食,从古至今都是大自然的纵林法则!只是在残酷的草原上,这条法则贯彻得更加的彻底!干脆利落的命令,干脆利落的执行。小兵见孛儿帖格下令,连忙应道:“是,小的这就去办。”他转身飞快地离开帐篷。片刻之后,大帐之外,便传来了一阵阵骇人的哀嚎。“我要见大汗!我要见也先大汗!大汗!大汗!小人可是草原最忠实的朋友啊……小人带来瓦剌的盐巴和粮食,都够养活一个部落了,大汗………”“求求你们,放了我,我把身上的金银珠宝都献给大汗……”“我有粮,我有粮!我还屯着一批粮在科尔沁的地洞里,我带你们去挖出来!统统孝敬给咱们伟大的也先大汗……”任凭外头怎么求饶喧闹,孛儿帖格都不为所动,他一手抓着风干的羊腿,下意识的撕咬着干巴却结识的羊肉,再配上一口温热的马奶酒,脸上出现了享受的神色。“你们不能杀我!我叫李淳风!我是你们的朋友!我的女儿是你们阿拉克忒睦尔丞相最宠爱的女人!我是你们阿拉克忒睦尔丞相的老丈人!”“你们若是杀我,我女儿月柔定会为我讨回公道!”“你们不能杀我!”就在这时,帐外的喧闹声更甚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人群,直奔帐篷。方才还在大快朵颐的孛儿帖格耳朵动了动,蓦地停下手中的动作。阿拉克忒睦尔丞相……那是……阿剌知院!草原上的智者,也先大汗的绝对重臣,瓦剌的中流砥柱,他孛儿帖格的顶头上司啊!阿剌知院什么时候有汉人老丈人了?还被抓起来了?孛儿帖格皱眉想了想,阿剌知院有四个老婆,其中两个是来自萨穆尔家族的贵族,一个是巴图特部巴噶尔观鄂拓克的本族贵女,还有一个则是也先大汗亲赐的表妹。这些可都是纯正的草原血脉,怎么会跑出来一个所谓的汉人老丈人?想必是外面的汉狗为了活命,胡乱攀扯的。孛儿帖格翻了个白眼,继续啃着手里的羊腿,突然,他神情一滞,一拍大腿道:“他奶奶个腿!把这位夫人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