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陛下什么时候!陛下……”付士楠涨红了脖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陛下特别交代了他?他怎么不记得?可陛下怎么会胡言乱语?陛下说交代了,那就肯定是交代了的啊!可他真的不记得啊!付士楠急得狠狠敲自己的脑子,又慌里慌张的满屋子乱转。沈荣被他弄得晕头转向,也跟在一旁提心吊胆:“此次开战,乃是国运之争,陛下亲自上阵,这可马虎不得。”“在怎么着,也不能让前线的战士们还没上战争,就饿肚子不是?付大人,您快仔细想想,陛下到底交代了什么?”付士楠脸已经红得快要滴血了,他铆足了劲儿想破了脑袋,“我想想,我想想!”沈荣目露焦急:“要不,我再去召集各大商帮的当家们,一块商量商量凑钱?或者再发行一些国债券?”毕竟,上次陛下发行国债券让那些富豪们乖乖掏钱的事儿,他至今还历历在目,那次,不也是陛下交代他找付士楠一起做的局么?难不成这次也一样,要故技重施?付士楠摇了摇头:“此事可一不可二,陛下当初没有继续发行国债券,便是知道这事儿操之过急会动摇道国家经济的根本,陛下早就有了筹划要徐徐图之,咱们切不可乱了陛下的布局。”沈荣一听这也不行,顿时更急了:“那咱们该怎么办?这些人都是洞庭湖的佬麻雀,无利不起早,总不能直接让他们捐钱!”他舔了舔嘴唇,病急乱投医道:“既然找他们行不通,那咱们还有什么办法?”“付大人您如今管着漕运,最大的便利便是运输,难不成陛下是想让您发动备倭军,带着湖广的存粮前去支援?”“打仗的时候,粮食可比银子值钱多了!”发动备倭军?付士楠一怔。随即猛地一拍脑袋,惊呼道:“不!陛下不是让我发动备倭军!而是让我勒令备倭军不准下水!绝不出兵!”“什么?”沈荣彻底傻眼了。如今这局面,不让备倭军出动,反而要让他们呆在船上,不准下水?付士楠显然快速冷静下来:“陛下出征前,的确对我有所交代,但不是让我筹集银子,而是交代我,一旦沈老弟你找上门来,就让我勒令备倭军绝不下水,如此,困难便可迎刃而解!”“陛下此举,到底何意?我不明白!”沈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连忙问道,“陛下可还有说什么?”朱正深谋远虑,不可能做这样毫无道理的安排啊!付士楠颔首点头,肃然道:“我也不理解,陛下交代之后,只告诉我一件事。”“他说,我大明历经百难,战火不熄,百姓早就厌倦了战争,民族不屈之心早就凝聚成了一股绳,大国风骨、圣人之言早就刻在大明子民的血液里,国家一旦有难,势必群起而诛之。”“咱们励精图治,为民谋政,已是万民归心,这场战争,上战场的虽是将士们,但真正能赢得胜利的关键,还在我大明百姓。”“这……”沈荣露出一丝不解,这事儿,跟筹集银子打仗,那还真是……风马牛不相及!陛下的筹谋,到底有何深意?又有何作用呢?付士楠和沈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一个眼神便达成了共识。他们都捉摸不透陛下此举之用意,但陛下行事,一贯高深莫测,而且每次都有惊人的结果,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只需要无条件的支持和信任!两人眼底深处,同时浮出了一丝坚定之意。……次日一早。洞庭湖上的商人们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平日里早就应该下水操练的备倭军,居然没一个人出来了。而每次他们出港时,都会尽职尽责为他们保驾护航,抵挡水匪的那些官兵们,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可是大大的异常,无数的商户、百姓都急了。快练兵呀,快出来帮忙保护他们出港啊!大家都靠着下水的营生吃饭呢。多少人的饭碗都在这上头,怎么今日……突然就没人了呢?要知道,洞庭湖的繁荣可是离不开这些威风凛凛的备倭军啊!自从陛下整治了湖广的吏治,此处已经是一片清明,人们对于未来的生活,那是充满了希望。所有事情可以预计到未来的美好,可今日……怎么突然异常起来了?百姓们担心水匪,提心吊胆不出港。而那些商人们,则更是坐立难安。他们手上,皆有不少货物,都是跟别人洽商好了的,现在不敢出港,不能按时交货,怎么办?备倭军为什么突然不下水操练了?为什么突然不帮忙抵抗水匪了?他们这才意识到,洞庭湖上没有了备倭卫,他们就失去了好好生存的根本。于是一群土豪乡绅根本就坐不住了,个个急红了眼睛,打发人到处去打听消息。这些人里,不乏有些地位和关系的家族,这些人有人有钱,消息灵通,很快便得知了一个令人色变的消息。陛下御驾亲征抗衡瓦剌!钱粮不足,已经不足以支撑打完这场仗了!消息以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经由这些商人的关系网,传遍了整个大明!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全国各地的大商户、商帮和其他的富豪家族,立刻发动自己的能力,推举了几个年长的代表,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湖广,找到了正在焦头烂额的沈荣。不知不觉中,晋邦的大当家沈荣,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隐隐成了全天下商人心底默认的商界第一人。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首先想到的,便是要找到沈荣这个主心骨。这些来的代表中,便有当初积极买了国债券的徽商大佬徐半山徐财神、丝绸界排行第一的于老头还有其他各行的佼佼者三四位。“来,喝茶。”沈荣接到这些人登门拜访的消息,只能暂时压下心底对大战缺钱的焦虑,不动声色地招待着这些富商们。“茶就不喝了。咱们此番前来,是有事要拜托沈大当家的。”徐半山原本笑容可掬的财神爷脸上,此时换成了一片凝重。他敲了敲手上的拐杖,立马有小厮送上来一个大大的木盒子。沈荣打开盒子,见里头是一叠厚厚的银票,顿时心底打了个醒。徐半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突然跑来送银子,难不成是为了上次买国债券送孩子入宗学一事来的?听说徐半山最近寻回一个私生子,才高八斗,甚有潜力,徐半山对他宝贝得不得了,莫非,是想再次弄些国债券,送他进宗学?可现在国难当头,他哪有心思去办这些事啊,陛下打仗的银子还没着落呢!这样想着,沈荣面上露出一丝难色,苦笑道:“徐当家的,这银子,我可不能收……”“沈大当家的,先别忙着拒绝!”徐半山打断沈荣,斩钉截铁道:“这银子,还请沈大当家的务必替咱们收着,转交给朝廷!”“什么?”沈荣一愣,不明所以地盯着徐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