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搜捕

时间就在这样的气氛中缓缓流逝。傍晚时分，战场上有专门记录战况的书吏，快步从军帐中跑出来，一路小跑到了朱正的帐前，献上一本薄薄的功劳簿子。朱正接过随意扫了一眼，那上头密密麻麻的人名，皆是这次战争中死去的瓦剌人重要人物的身份。验明身份的人已经有很多。至于怎么认的，很简单，火能烧了士兵们普通的皮战甲，却无法烧化那些重要将领的铁甲，所以，但凡是那些衣甲不凡的瓦剌尸体，于谦都会叫人带着俘虏的瓦剌士兵前去认尸。再者，瓦剌人各部都有自己的图腾，只要找到相对应的图腾，辨认起身份来，还是相当的快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标志性的武器之类的，比如用虎牙刀的这个，是瓦剌大将扎克萨哈。再比如那个拿着人头巫杖的，是瓦剌人人崇拜的先知……也先的大儿子，瓦剌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草原太子爷博罗纳哈勒……还有……次子阿失帖木儿……这些人，皆是瓦剌高层中的高层，几乎是整个草原上最重要的人物，每死一个，都将对瓦剌造成足以动摇根本的影响。至于还有那些所谓的瓦剌丞相、司马、太师、太傅之类的，更是数不胜数。当然，这些人并不是像大明的朝廷一样。瓦剌人的这一套官职系统，是照搬了当时的元朝官职系统。而瓦剌人读书识字的少，对于这些官职体系的研究和认知并不深。而谁做什么官又都是大汗随口说了算，一高兴了，随便封个什么丞相啊，太师啊之类的，实在是数不胜数。所以，他们那些看似很厉害的官职实际上不过是个笑话罢了。当时的元朝，那金贵的丞相，就分封了不少人。正因为如此，这个功劳簿里所记载的瓦剌丞相、太师就简直多的让人头皮发麻。譬如如今记录在册的，丞相就有三个，其他的官职，譬如那些一品、二品大员，光是这个本子里记载的，就有五十多个。还有各部落的记载，首领二十多个，各族的王子也差不多有一百多个。就这样，这功劳簿上有官职和品阶的，就有八千多！顾长柏在一旁也看得心惊肉跳。他甚至眼睛都红了——这他娘的，是把瓦剌人一锅端了吗！？所有人都呆住了。但朱正却将本子丢到了一边，目光凝视着沙盘，问道：“也先在何处？”对啊！也先在哪里？众人顿时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这么多人的名字，却偏偏没有最重要的那个！作为瓦剌人的大汗，这场战争中的贼王，居然不在名单之列，那只有一个可能，他逃走了！这怎么行？擒贼先擒王，没擒到王，这场仗就等于还没打完！若是让也先逃回了草原，集结军队，难保这狗东西不会再次卷土重来，东山再起啊！到时候，他不誓死也要讨回今日的场子，把大明王朝视为最大的仇恨？面对一个疯子的报复，就算他们不怕，可虱子多了还惹人烦，何况是个会打仗会筹谋有实力的疯子？顾长柏瞬间反应过来：“陛下，臣立刻带人前去搜捕也先！”“就算是挖地三尺，也绝不让他逃走！”朱正看他一眼，也不多说，只点点头道：“朕要活的。”杀了他大明这么多无辜的百姓，干下大同大屠杀这样惨绝人寰的事，屡屡欺他大明，亵渎他的威严，挑衅他的耐心。朱正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也先？他必须要让也先活着。活着带回京都。要让也先受天下人唾弃！要让大明的百姓亲手将他终结！要将这血海深仇一刀一刀全部还回去，让他大明那些不安的英魂们，亲眼见证他朱正是如何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的！所以，他要顾长柏活捉也先。为的，就是给大明百姓一个交代！给大明死去的战士们一个交代！顾长柏微微一怔，虎目凝视着朱正片刻，眼眶就抑制不住地有些泛红，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目光中闪烁着难以严明的悲痛和仇恨，咬牙道：“定不负陛下期望！臣必定活捉也先！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迟泽山外。一处已经被毁掉的小村庄里。百姓们为了躲避战火，纷纷移民到了更南边的地方。此时的村庄，已经安静得死寂一般。来来往往搜查的大明士兵已经过了五拨。为了活捉也先，他们将整个村子都翻了个边，连废弃的猪圈里那臭烘烘的草堆儿都被他们用刀枪扎了个通透。“找到了吗？”“没有啊！”“奇了怪了啊，绕着迟泽山走了一大圈，明明就看到有痕迹是到了这村子里的，也没找到出去的痕迹，怎么就没人？”“应该是跑远了，走吧，咱们去北边点，那儿有不少山洞，也先这个狗东西，只怕是在那躲着呢。”“行，走吧，回去跟总兵说一声，这村庄没人。”说着，几个搜索的小兵便提着大刀纷纷离去。村庄再次回归一片死寂。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之后。村东头一处草屋旁的池子里，突然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气泡。奇怪，这里头难道还会有鱼？可这……明明是一个……粪坑啊！村里头都是旱厕，堆积的粪便太多了不好清理，村长就会让大家集中挑到这粪坑里来沤肥。等过些时日，谁家种菜种田要用的，就能过来取，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咳咳……草……你娘的！”猛地，一个硕大的头颅从粪坑中破水……不是，破粪而出！只见那头上织着瓦剌人特有的小辫子，一顶大皮帽子已经湿哒哒沾满了粪便。“呸！老子一世英名，居然要靠躲在粪坑！”那人骂骂咧咧从粪坑里爬出来，抖了抖身上的赃物，又感觉脸上有些奇痒，狠狠挠过去，竟是挠下一条白白胖胖的……蛆！“呕！”“哕……”他忍不住一阵呕吐，胃里翻天倒海，直到黄胆水都要吐出来了！快步跑到一旁盛水的缸便，抬手便将一整缸水淋下，总算是冲了个七七八八，露出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来。这人……居然就是被朱正搜捕了三天三夜的也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