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何罪之有?”朱正放下手中的笔,抬起眼来看着一脸惶恐的信国公,在他身后,汤静瑶不情不愿噘着嘴也跟着跪在地上。信国公急忙道:“老臣管教不周,教女无方,让这逆女无视三纲五常,竟敢私自外出,混入军营,乱了朝纲,还请陛下恕罪!”朱正听罢,哈哈一笑,掸了掸袖子,“快起来吧,你这可不是什么教女无方,瑶儿这个郡主啊,有勇有谋,巾帼不让须眉,朕瞧着可是好得很!”他喝了口茶,接着道:“昨日太后还与朕商量,要将瑶儿先行接入宫中,一来,是给皇后做个伴,而来嘛,也是为太后她老人家分忧,管一管这后宫的事。”“可……可她毕竟女扮男装混入中军,这可是欺君大罪,陛下,您还是罚老臣吧,是老臣管教不严……是老臣……”信国公更急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还有句话,叫做君没说要臣死臣也要自己乖乖去死。汤静瑶犯下欺君大罪,更是将女子名节弃之不顾,这要是换了别人,早就抄了九族了,那还轮得到她活生生跪在这里?陛下不责罚,那是陛下宽仁。可他信国公不能不懂事,他必须要负荆请罪,要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这样,才能以表忠心,换得一个家风严谨的做派,也才能保住汤静瑶的名声啊!这世间对于女子来说,很多事都不能一概而论。若汤静瑶是个男人,抓了也先立下这样的大功,信国公要大白三天宴席,宴请各方好友,接受全天下的称颂。可汤静瑶是个女子,这件事由她来做,那就是罔顾三纲五常啊!北魏太武帝年间,花木兰替父从军这样的事只能存在于书本上,那是因为真正的木兰不只是对一个人的描述,而是描述了多个参军女性的共同经历。北魏自古就有“女国”之称,女性地位比唐朝还高。女性参军远不止一例。可现在是什么时候?这是大明!讲的是儒家思想,三纲五常。汤静瑶做的这件事,那就是出格,那就是有悖纲常。父母之爱子为为之计深远,为了保住汤静瑶以后的安生日子,信国公必须做出姿态来!所以,他这是求着朱正罚他。听到自己老爹这么说,汤静瑶脸上的不服更甚。可碍于这是在陛下面前,殿前不可失仪,她只能气鼓鼓地嘟着嘴,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不屈。她眼巴巴地看着朱正,那双好看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朱正看她一眼,微微笑了笑。郑重道:“巾帼不让须眉,红颜更胜儿郎,信国公落入俗套了。”信国公抬起头来,目瞪口呆盯着朱正,张嘴就想继续说点什么。却被朱正一抬手打断了,“从穆桂英挂帅大破天门阵,到李清照前无无古人后无来者绝妙的婉约文词,都充分说明了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属品。”“皇帝哥哥……陛下……”此言一出,原本跪在地上一脸不服气的汤静瑶猛地抬起眼来,那双鹿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和心底的震惊。朱正继续道:“瑶儿是你的女儿,以后也将是我的妻子,她有胆有识,有勇有谋,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信国公,将瑶儿这样的女子禁锢在家中,那是我大明的损失!”“可陛下,纲常伦理不可乱!”信国公急红了眼。他万万没想到,朱正竟然会这样回答他。可那心急之下,竟也有几分震撼和感动。虽说他口口声声要罚汤静瑶,可谁会真的想让自己的女儿受苦?而汤静瑶能有此大作为,他又怎能不骄傲?不过是时代局限,他不能表达啊!朱正自然也知道汤和的心思。心底想改造这个时代的念头也就更大了。在他穿越来的那个时代,人人平等,没有这些封建糟粕,也不会用这样的理由去禁锢自己的姐妹和女儿!可他也知道,这样的思想根深蒂固,不可能一下子改变的。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瑶儿有如此格局,以后教育出的孩子,那势必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有她来教育我朱家的皇子皇嗣,有她来辅佐月儿打理中宫,作为天下女子的表率,有何不好?”“国公爷,朕还要感谢你养出此等奇女子啊!”说罢,他走上前去,亲手将信国公扶起来。而此时,汤和已经是热泪盈眶,原来,在陛下心里,他的女儿已经是如此受重视的人。汤和终于松了口气。而一旁的汤静瑶在听到朱正为她说话时,早就哭得稀里哗啦,梨花带雨了。“陛下……祁轩哥哥……呜呜……瑶儿,瑶儿谢祁轩哥哥感念!瑶儿定为祁轩哥哥多生几个孩子,生八个…… 不,生十个!”“……”朱正冷汗一冒, 暗暗扶了扶额。这个姑娘,还真是……朱正重新坐回案前,又叫人把汤静瑶带去后宫陪赵筱月,然后给信国公赐了座。不过,信国公仍旧是心有余悸,一脸非要请罪的样子。倒叫朱正有些啼笑皆非了,想了想,道:“国公若是真过意不去,朕倒是有件事情想请国公参谋参谋,也算是国公替朕分忧,将功抵过,如何?”信国公一听,立马精神起来:“陛下!陛下但有吩咐,尽管下旨便是,老臣哪敢居功!”朱正笑了笑,这人呐,还真是在君权思想下屈服惯了,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才是,顿了顿,道:“五年计划,想必信国公亦有所耳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