扪心自问,朱正如果生来不是皇子,那今日的他,能坐上这个皇位吗?即便有人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古往今来,又有多少皇帝是真正从泥腿子打上帝位的?或者换句话说,又有几次平民起义,最终是带头的平民成功坐上皇位的?除去他们老朱家的那位老和尚朱重八,除去那个梦斩白蛇的刘邦,剩下的就几乎没有了。什么陈 胜吴 广,什么太平天国,最后不都是沦为了幻影?所以,投胎在很大程度上,的确是一门技术活,他能让你至少在成功这条道路上,少走很多很多的弯路。那些整日里叫嚣着,不要靠家里,不要说自己是谁的儿子,不要继承家业的小白们,通常都是没有经过社会毒打的,不知道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到底有多香。这个道理,朱正看得十分透彻。他何尝不知,一旦开启雅间评,大部分慕名而至的,基本都会是世家子弟,即便是有些寒门出身的,那必定是才华横溢, 堪比杨继平大状元那样的大才,才有可能成为明 日之星,在富二代官二代云集的雅间评上大放异彩。但这并不是说,寒门出身,就不好,相反,寒门物资匮乏,生活艰难,远非常人所能想象。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还能比肩这些官二代富二代,从某种程度上说,就已经是人中佼佼者,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和资源,终有一日,他们自己本身,就能奋斗成富一代官一代!而朱正,恰好手里握着大把这样的资源只要找到合适的人,无论寒门贵族,他都有信心,让他们成为大明帝国一块坚实的基石,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臣!朱正顿了顿,继续道:“你也不用担心这样的机会全在京中子弟身上,朕不是下令召开国考和省考吗?有了这两大考,这天下人,只要是有壮志雄心的,都有一展抱负的可能。”别忘了,这两大考试,无论是什么样的学子,那可都是不用同地方的官员作保,便能直接参加的。也就是说,朱正,为全天下人都打开了一扇门!一扇足以往上爬,爬上世界之巅的大门!赵正阳自然听懂了这其中的寓意,神色一凛,不再规劝,只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陛下还是要小心才是,一旦雅间评大开,届时四方人马全都涌入京都,白莲教之人也势必从中作梗,咱们还是要严加防范。”上次开恩科,白莲教就干出了堵在城外杀举子的事儿,丧心病狂壕无人性。现在本来就因为番薯一事,有白莲教在京都伺机而动,就是条暗中的毒蛇般,一不小心就要被它咬上一口,雅间评开始,鱼龙混杂,正好浑水摸鱼。这京都,可不能在出现什么刺杀之类的事了。朱正笑了笑,站起身来,一把抽出赵正阳 腰间的利剑,直指他的咽喉。“陛下!”赵正阳一惊 ,脸色大变,慌忙跪下。只见朱正手中的利剑在太阳底下闪着寒光,脸上却是一脸云淡风轻地道:“这些人,以为朕在皇宫待得久了,这柄天子剑就钝了,但……”他猛地提起剑,挽了个漂亮却杀意四溅的剑花,森冷道:“剑落下,和剑悬在项上,不过是朕一念之间罢了……”那些惹人厌恶的宵小之辈,就像是癞蛤蟆搁脚面,不咬人但恶心人,眼下朱正还愁他们不出来鬼跳,一旦他们敢出来,势必要一剑斩下!赵正阳惊出一身冷汗,紧张得咽了咽喉头,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晌午十分,各家的炊烟都袅袅升起。那古老且庞大的京都,原本威严不可亵渎的气势,在这一刻多添了一丝人间烟火气。陈循自宫里出来,又和李元培、彭时商量了几句后,便快马加鞭的赶回了自己家。已经六十来岁的人了,这样赶路,即便是在京都城内坐着马车,那也是让他累得够呛。锣鼓巷子里,陈府门前的两尊大狮子依旧威风的矗立在大门两边。经过风吹雨打,已经有些破旧的灯笼,此时在日头的照射下,看上去有些苍白还翻着黄色。陈笃今日不当值,正在院子里和家里几个年幼的弟弟玩,陈循共有八个儿子,最小的乃是他老树开花得来的,现在不过七岁,正是上树掏鸟窝,下水抓螃蟹,狗都嫌弃的年纪。听到门吱呀一声向,几个孩子都抬起头来,见是陈循回来了,齐齐地喊了一声爹。陈笃也赶忙迎上去:“爹,您回来了。”“回来了。”陈循将头上的官帽取下来递过去,开门见山道,“陛下有令,让你主持这次的雅间评,由青莲先生和彭时大人共同协助你操办。届时,还会发布招贤令。”“我?”陈笃一愣,“这不是……把挑选官吏的权利交给儿子了?”“那两个老狐狸,一听到这事儿,个个都跟哑了似的不说话。李元培那几个儿子宝贝得很,整日蜗居在家不出面,至于彭时,更是谨小慎微,他们两家没有何时的人,你不就是个活靶子?”陈循冷哼一声。接着道:“他们倒是摘的干干净净,自己的人不出面,倒让你这个刚入翰林院的当枪使,若不是陛下在场,我还真想和这两个老匹夫好好辩上一辩!”“父亲,这京都的雅间评从今年起,本就是儿子主持的,论才学论家世,自问京中没有人比儿子更合适主持。”陈笃看了看陈循,“当下陛下已经声威震天,他下的旨意,儿子自然是不能不从的。”“而且,父亲您清贵高傲,是名流大家不错,但儿子却是初出茅庐,陛下愿意给儿子这样的机会,儿子感激不尽啊!”“一派胡言!”陈循突然怒道,“你知道这事儿关系有多复杂?”“挑选官吏,说的简单,仿佛都在你一念之间,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京都贵族二百家,家家户户都有子弟,届时,你选谁不选谁都要得罪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