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攸之忐忑不安道:“出发是能出发,但到了试验田,到底能不能顺利种下去才事关键,我这颗心啊,不知为何,总是七上八下的。”“能解决了运输发霉一事,到了地界儿往土里一埋的事,简单地很,有什么好担心的?”刘定义大咧咧道。郭攸之提了一口气,“哪有这么简单哟,别的就不说了,光贵州那地儿,就让人够呛,那些老百姓也不知道是疯了还是怎么的,一个个都听信了白莲教的唆使,死活说这番薯是妖物,谁敢种他们就敢杀了谁。”说着,他焦急地跺着脚道:“你说说,哪有这样的刁民啊!”刘定义跟着叹了口气,状似同情道:“穷山恶水出刁民,滇黔一带都是苗蛮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连长沙王都不敢打过去的地方,有又白莲教在那肆虐,这事儿,是不好办。”“是啊!你瞧这事……”郭攸之正要继续说想请刘定义也帮忙找京里的其他大人们搭把手,抬头见却见自家门生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发生什么事?”郭攸之现在就是杯弓蛇影,最为敏 感的时候,神色慌张问道。“先生……”门生喘着粗气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先听哪个?”“好好说话!”郭攸之本就焦心焦虑的,见这人卖关子,索性直接一脚踢了过去,“说,什么消息?”门生默默爬起来,也不敢拍身上的灰尘,结结巴巴道:“好……好消息……陛下让陈阁老家公子主持雅间评,按招贤令挑选官员!”“果真?”郭攸之瞬间瞪大眼睛,惊喜交加。陛下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了陈笃,自己和陈阁老那是一条船上的,只要他去打声招呼,让陈笃在雅间评上稍微动动脑子,那郭家好几个子侄后辈的前途这便就都有了着落!这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郭攸之兴奋不已,按捺不住地就拔腿就想跑,刚走出不到两步,便又停下来,道:“不是还有个消息?快说!”有了之前的那个好消息,郭攸之的一颗心已经飞得老远,再坏的消息又能坏到哪去?左右不可能说他的番薯还能出什么岔子吧?三天后就要起飞了,这些番薯都在西山屯保护得好好的,禁军把守,又有张虎生亲自坐镇,总归不会闹出什么事来。门生小心翼翼看了眼急不可耐的郭攸之,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道:“番薯……番薯……陛下派去贵州推广番薯的人,被咱们的人给阻了!”“什么!?”郭攸之一愣,惊叫道:“什么意思?什么叫被咱们的人给阻了?”门生一脑门子的汗,支支吾吾将那马三儿盯上了白飘飘等人的事说了出来,有一脸惊恐的看着郭攸之:“大人……这马三儿可是阁老夫人的亲侄子,这事儿陛下可是一清二楚……虽然现在并未发作,可……可一旦贵州那边番薯推广出了问题,那咱们……咱们……”“我滴娘诶!”郭攸之心口狂跳,只觉得自己脑门顶都要被什么东西捶碎咯,一拍脑门便往外跑。“快走啊!还愣在这里干嘛?”见门生还傻乎乎的站在原地,郭攸之气不打一处来,胡子都快翘起来了。门生却一脸欲言又止, 道:“先生……先生……学生还有个消息……不知道是好是坏……”“哎哟!你要急死我啊!”郭攸之最恨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一脸咬牙切齿,“有屁快放!”门生缩了缩脖子,大声道:“陛下说,要把太子爷接回来!”“太子爷?哪个太子爷?”郭攸之愣了一下。突然脸色大变!如今大明的太子爷,不还是那位草包的儿子,朱见深吗!?皇后产子在即,陛下却要将废皇帝的儿子接回来?这……这不是要闹出大事来了?“我滴……我滴天爷啊!”郭攸之脚下一软,一屁股瘫坐在石阶上。门生赶忙将他扶起来。“快!快去陈阁老府上!快!”郭攸之缓了口气,一脸慌张,几乎是跌跌撞撞跑走了。后方,盛端明等人参观完织造厂出来,这才发现郭攸之不见了。“咦?郭大人去哪了了?”“郭大人不是和刘大人走在一块?”盛端明看向刘定义。刘定义一愣:“刚才郭大人的门生来叫他,说是什么有事,郭大人慌慌张张便走了。”“也罢,也罢,户部如今可是个不好收拾的烂摊子,要不是郭大人扛得住事儿,这户部只怕早烂没了,大伙就让郭大人忙去吧!”“对对对,咱们啊,别操心那些,今儿织造府新开张,百味楼备了上好的酒席,各位同僚,走,咱们喝一盅去!”“走走走!百味楼那口老酒啊,本官真是爱哩!”一行人又你请我请你让我让的,相互礼让着走出了织造府,数十辆马车浩浩****穿过大街小巷,向着百味楼而去。百姓们仍旧在看着热闹,醒狮翻滚,腾云驾雾,硕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地,惹得街上那帮光着屁股的浑小子们拍手称快。人声鼎沸,万人空巷。热闹直冲云霄,惊飞了树上的鸟,也惊飞了刚从皇宫飞出来的雪白信鸽。信鸽绕着皇宫上空飞了小半圈,便找到了方向,一路南下,穿云过雾,扑棱着翅膀很快便到了一处茂密的山林。这山林常年被瘴气笼罩,湿 热又神秘。深林中有清澈的溪流,绕着陡峭的悬崖向着外面的世界冲刷而去。颇具特征性的吊脚楼里,人们身上都戴着复杂又精致的银饰,满头银白的花随着人们的动作翩翩起舞,煞是好看。“小姐!小姐!信!”春杏从一处吊脚楼跑出来,朝着山后的一处溶洞跑去。边跑边喊道:“小姐!京都来信了!京都来信了!是祁公子!祁公子的信!”“快!快给我拿进来!”白飘飘人来没露面,声音倒先跑了出来,语气焦急又激动。春杏笑道:“就知道小姐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就是等着这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