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培、陈循站在首位,紧随其后的便是六部大臣以及其他朝中众臣。众人排好了队伍,但时间还没有到开宫门的时候,便都在一起小声的聊起天来。郭攸之见没人注意自己,缩手缩脚地挪到陈循身后,扯了扯陈循的衣袖:“陈公。”“作甚?”陈循头也不回就知道是谁,双手抄在袖子里,一双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平日里每天都要经过的宫门。郭攸之压低声音道:“陈公,听说大皇子出生时有异象,宫里的桃树一夜之间全结了桃子,世人皆道这大皇子来头不小呢。”“子不言怪力乱语;圣人有敬鬼神而远之。”陈循老神在在地道,“你好歹也是读圣贤书出来的,这样以讹传讹的话你也信?”“我……我这不是……”就想八卦一下么……郭攸之心底默默说完,又道:“不过,如今有了大皇子,只怕咱们大明的天,要彻底变一变了。”“变什么?”陈循状似无意地问道。“陈公,您想啊!”郭攸之将声音压得更低,贼眉鼠眼的,格外滑稽,“如今宫里可是有一位太子爷的,这位太子爷那是宁王的儿子,可如今陛下自己有了新生儿子,又是嫡长子,这太子之位,难道不变上一变?”“你在这瞎嚷嚷什么呢?”陈循表情不变,只是说话的声音稍微压了压,提醒道,“东宫储君乃天下之根本,国家之基石,岂是说改就改的?”“可……”郭攸之急忙道,“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陛下如今有了自己的皇子,岂能让自家侄儿抢走自己孩子的皇位?这……这就是寻常百姓家也不会容许自己的家产被侄儿外甥给继承了吧?”“祸从口出!你就不能学着少说点?”陈循终于有点不耐烦了。早在三天前,他便收到消息,说皇后中毒,胎儿难产,若不是陛下当机立断,用了些非常手段,这一波三折的,只怕皇后和大皇子早就成了孤魂野鬼。如今的喜事,也变成丧事了。可这么大的事儿,陛下除了下令锦衣卫去查一查外,却再也没有半点其他的动作, 甚至还大赦天下,普天同庆。这可是在不像是他的性格啊!要知道原先的陛下,一入朝便斩了前任锦衣卫指挥使徐一真,出手便让上任阁老杨奇死得心甘情愿,更是在大大小小的朝政之事上颇有章法,甚至可以说,睚眦必报!这就不是个什么好欺负的良善君王。按道理来说,出了中毒事件,朱正早就应该雷霆震怒,在京中大肆查案,抓捕嫌疑犯,甚至应该已经有人人头落地了。可今日,喜宴依然办的盛大,看上去皇宫里好像就没发生过那些事一样,这很反常啊!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陈循一贯笃信的道理,所以,今日的他比平日里更加要低调和谨慎,绝不要撞到枪口上才好。陈循骂了一句郭攸之:“今日在朝堂之上你最好紧紧闭上嘴巴,否则祸从口出,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事,老夫也保不住你!”“还有!”陈循语气重了些,“太子一事,切不可再提!一切,均要徐徐图之!”“是!陈公。”郭攸之讨了个没趣,只好摸着鼻子尴尬地朝自己原先的队伍位置挪去。“哎,郭大人!郭大人!来聊几句!”斜里出来冒出一只手来蜡烛郭攸之。郭攸之回头一看,竟是许久不曾见的江昌临。奇怪道:“诶?江大人,你不是去西山屯帮你侄子养猪了吗?怎么突然回京了?”江昌临想起还在西山屯 养猪的王仲,目光却由以前的嫌弃变成了神采飞扬。他一脸高兴道:“我那王仲侄儿,如今养猪也是养出门道了,连天津盐场的猪都是他养出来送过去的,说不定有一天,他还能养猪立功,跟张虎生那后生一样,挣个爵位回来呢。”“你就得意吧,上次让你帮我说说话,将我那小外甥塞过去跟王贤侄一起养猪,你硬是不让。”郭攸之翻了个白眼。现在西山屯可是一职难求啊,这些世家勋贵们为了立功,甚至连烧煤工都愿意去当,现在,别说是农科院还是钢铁厂,还有养猪场、炮火研究处这些,那都是炙手可热的官二代们的必争之地。谁家有个在西山屯上班的子侄,那都要放鞭炮庆祝的。江昌临笑了笑:“郭大人,别急啊!你那外甥聪慧,迟早能进去,倒是你,刚才和陈阁老说什么呢?什么太子改一改换一换的,我听得有一句没一句的,倒是有些好奇。”“呔!”郭攸之连忙扯开江昌临拉着他的手,“哪有什么太子不太子的,我可没说,你别瞎说!”刚才被陈阁老一提醒,郭攸之这才惊出一身冷汗,自己是个什么人?也敢置喙一国储君的事儿?即便现在这个储君不过是个三岁的奶娃娃,但君臣有别,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再传到圣上耳朵里,那自己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所以,郭攸之下意识的边对江昌临说了谎。可奈何江昌临根本不信,扯着郭攸之的衣袖嚷嚷道:“我刚才就是听见了,你就别遮遮掩掩的了。”“我没有,你瞎说!”“哎呀,你怎么……如此小气!”“小气怎么了?我就小气!我就小气!”两人拉拉扯扯,你来我往的,不想什么朝廷大臣,倒像是小学鸡在斗气。“吉时道!开宫门!”就在两人拉扯之际,一个小黄门从宫门处走了出来,高声喝道。顿时,文武百官皆肃穆而立,一个个站回自己本该站的队伍位置,就连想咳嗽都必须得憋着。小黄门朝百官们行了个礼,这才眉飞色舞道:“陛下吩咐,宫中在御花园备下喜宴,诸位大人们今日不比拘束,当成是家宴,庆贺皇子三朝!”“谢陛下隆恩!”宫外呼啦啦拜倒一大片,红红绿绿的官服,形成了一片汪 洋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