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太医院首

殿外，天青色笼罩着华丽的琉璃瓦。那缓缓上升的日光，仿佛正在洗涤着这天地之间的一切陈旧与沉痛。朱正知道，在宫外，希望之种正在发芽。那些还不按够资格站在雍和殿参政，但已经在茁壮成长的子弟们，正在接受着他的新思想，接受着最先进的素质教育的塑造。他相信，只要他能带领这些人走上改革的道路，一切，就皆有可能。片刻后，朱正收回了目光，沉声道：“今日，朕请了刘蒙恩来，诸位可有识得的？”“刘蒙恩……”“刘……”诸臣似乎被朱正这一问扰乱了节奏，一屋子跪在地上的臣子们面面相觑，又仔细看了看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剖腹产手术操刀第一人，皇后娘娘和大皇子的救命恩人。“你……”突然，刚才还气得满脸通红的林正贤却异常激动地站了出来，声音都有些颤抖的问道，“你可识得刘步翁？”“刘步翁？”“那是……当初得罪了宁王而被罢黜的太医院首啊！”“不光如此，他……他实际上是皇嗣啊！”大臣们窃窃私语起来，而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刘家当初可是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刘家的祖先多次救朱元璋于战场，两人生死之交，最后还拜了把子成了兄弟。后来大明建国，论功行赏时，朱元璋要封刘家祖先为护国公，但被刘家祖先拒绝了，只求当个太医，安安稳稳。朱元璋惋惜的同时，也对这个不贪功不张扬的把兄弟更加喜欢了，于是想指腹为婚，让两家的孩子联姻。这个孩子，便是刘步翁的父亲，刘子贤。原本，刘子贤从一出生就应该注定了要成为最受关注的驸马爷，娶朱元璋最喜欢最疼爱的公主，但公主却早逝，刘子贤便决定终身不娶，以全情谊。但刘子贤乃是独子，朱元璋不想刘家绝后，又感恩刘家对公主的大义，于是便强制让自己的外甥女嫁去了刘家。后来诞下一子，便是刘步翁，刘步翁出生高贵，又天资聪颖，很快便斩头露角成为了太医院最强的人，皇室如今的这些血脉，几乎个个都在他手上过过，连朱正都是他亲自在外守着接生的，属实是大内第一太医了。这个人性情温和儒雅，本事十足，又与皇室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出身又高贵，便深得当时还是帝师的林云仙喜爱，早早便将林家唯一的女儿林希指婚给了刘步翁。这个林家的女儿，便是林正贤唯一的妹妹！她可是当初整个京都城最受欢迎的女子，嫁入刘家后，便开始学习医术，天资聪颖，更是凭借着自己的医术，为京都城中诸多世家的贵女们解决了无数难以启齿的疾病问题。可以说，京都城大多数的世家，几乎个个都欠着他们夫妇两的人情。所以，宁王还在位当皇帝时宠信大太监王振，刘家得罪了他，王振便撺掇着宁王要抄了刘家全家，朝臣们自然是不肯，一贯乌烟瘴气的朝堂却出奇的一致，坚决反对。最终，刘家一家逃过了死罪，被流放了。从此，林云仙这个唯一的女儿也丢失了音讯，林家寻找二十多年，始终不得消息，直到帝师林云仙去世，都无法瞑目。如今林正贤突然问刘蒙恩是否认识刘步翁……刘蒙恩……刘步翁……朝臣中不少人猛地瞪大了眼睛！一个个齐刷刷看向站立在殿中的这个消瘦到不成 人形的年轻人，不少年老的人甚至依稀能从他的眉眼中找到熟悉的模样。“你……你是……”林正贤眼眶更红了，哽咽着，“刘步翁是你何人？”刘蒙恩垂了垂眼皮子，看不出脸上的情绪，只是低声道：“正是家父。”朝臣一片哗然！这竟是刘步翁的孩子！“你……你是……刘……”林正贤只觉得心头一梗，“你母亲！你母亲如今在何处？”“母亲……”刘蒙恩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丝分裂，似乎有些颤抖，最后才缓缓道，“母亲被流放不出一月便查出有了身孕，路途遥远，衙差欺人，十月怀胎，最终在生产时……难产而亡！”当初林氏跟着夫家被流放时根本不知道自己怀孕了，直到路上过了一月才发现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新生命。当时王振大太监还在朝堂作威作福，虽说在朝臣的压力下留了刘家一条生路，但是仍旧怀恨在心，便暗中使绊子各种为难他们。好在刘步翁医术高超，一直拼尽全力保住林氏和腹中胎儿。但她实在受了太多磨难，生产时实在是难以为继，最后只能含泪求刘步翁一定要保住孩子，而自己却毅然舍弃了生命。这一切，刘蒙恩已经听自己的父亲说了不下数百次，而在他心中，也对这个从未谋面的母亲有着深厚的感情。“天爷！希儿啊！妹妹啊！你……你好苦……好苦啊！”林正贤听闻妹妹的死讯，顿时悲痛不已，涕泗横流，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还在朝堂之上。朝臣们都一脸沉痛的看着，他们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曾经受到过刘家和林氏的救助之恩，对这一对济世救人的夫妻的遭遇，更是心疼惋惜不已。“孩子，你……你可识得我？我是……我是你舅父，我是你舅父啊！”林正贤哽咽着看向刘蒙恩，眼神中满是疼爱和慈祥。这个孩子……长得太像……太像他母亲了啊！他怎么就没一眼认出来呢？林正贤颤抖着手，想去扶刘步翁的肩膀，“孩子，你受苦了！你受苦了啊！”刘步翁却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只是一脸沉着的朝林正贤行了一礼：“陛下喜获龙子，大赦天下，小的这才脱了罪人之名，但这些年浪迹市井，粗鄙不堪，实在不敢和林公有和攀扯。”林正贤一愣，“孩子……你……你莫要如此……”刘步翁不等他说完，便接着道：“小的今日奉召前来，是为了建立妇产科医院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