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 一击即中

李元培说的这些，朱正自然是早就心里门儿清了。说来说去，无论是百姓还是地主豪绅、世家贵族，都是为了避税，所以可以隐瞒田地的真实情况。要想根除土地兼并，除了要推行土地制度的改革外，还要改变相应的税制，这样大幅度的改动，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变法了！变法，那就是违背祖宗，虽说朱正并不在意，但有史以来，历朝历代的变法都要付出血的代价，其中牺牲的人不计其数，而最受苦的还是百姓。巍巍帝国，明法昭昭，如果要从根本上动摇，如今的大明只怕是经受不起这一狠招啊。毕竟，大明现在千疮百孔，虽有科技发展和思想进步，但仍然根基不稳，就算朱正是个神，那也无法在这短短的一两年内改变一个上千年的封建种族啊！别说是首辅李元培了，就算是朱正，这一时间也颇觉得有些棘手。朱正再次眉头紧锁，在房中缓缓地踱来踱去，双手负在背上，无意识的把玩着长长的辫子尾巴。“既要保住百姓们正常的田地买卖，又要让天下田地都登记在册，不存在隐瞒，诸位爱卿可有办法？”话音刚落，在场的三人便都有些为难了。李元培脸色变得难看：“陛下，既要保证正常的买卖，又要使得百姓不失其田，此等属实是难以平衡，我大明地广物博，良田如此至多，分布如此之广，要想答道全都登记在册，又无人隐瞒，这非仓促之间能够定下来的。”“如今天下初定，虽说已无瓦剌外患的威胁，但仍旧有鞑靼这些草原蛮子虎视眈眈，天灾人祸又接连不断，可谓是目不暇接，再加上近来工事诸多更迭，朝中人手都是紧了又紧。”“在这个关键时候，在田产和税制之上大动干戈，只怕是会引起大混乱，犹如捅了马蜂窝，一点即炸呀……”要想解决土地兼并，那是一件需要从根本上着手的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不慎重，引得民怨纷纷就算了，还会激怒这些世家贵族，毕竟是动了他们的奶酪，万一人家造反怎么办？百姓造反，犹有镇压的可能，可世家贵族们造反，那就是动辄流血漂橹，天下大乱。朱正目光如炬，边思索边道：“大祸已露端倪，以小见大，就不可能放任自流。”“若是任由民田流失，百姓没有赖以生存的土地，势必会沦落成为世家贵族的奴隶，如此一来，不公之事便会时有发生。”“百姓们不能安居乐业，不再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而这灭亡的，就是我整个大明的民心！是我大明百年基业！！”朱正双眼透露着无双锋芒：“此事必须要尽快处理。李元培、陈循、彭时听旨！”“臣在！”三人对视一眼，慌忙跪下去，俯首听令。朱正长袖一挥，沉声道：“着尔三人共同商议土地兼并一案，自律法、税制、土制各方面权衡着手，自今日起十五日内，务必拿出第一份章程！于朝会大议！”“臣，遵旨！”十五日，这个时间非常紧迫了。如此动摇根基的一件事，要想迅速解决是不可能的，朱正虽然心中隐隐有些自己的念头，知道要想解决土地兼并，最好的方法其实是工业革命。但也清楚以大明目前的现状，并不是他能够随随便便大刀阔斧的时候。作为一个历史系研究生，他并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够完全操作这样的大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三个最有智慧的人齐心协力出章程，朱正再用自己超前的知识来进行引导和修改，如此，才有可能真正解决问题。但有些事，他却可以做在最前面！朱正目光沉了沉，“同时下令各级官吏进行对各郡县人口，耕地重新丈量统计，半年之内，务必查清所有，依制登记黄册。”“是，陛下！”虽说朱正并未要求现在就进行大改革，但这些动作，实际上就已经有些改革前奏的意味了。李元培脸色并未变得舒缓，天下无不透风的墙，朱正的旨意一下，那些消息灵通的便会想尽办法进行规避，有道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样打草惊蛇，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他心想要劝谏一下，但一想到这样也好，至少可以维持表面的和平，并未把大家逼至绝路，李元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三人都退下之后，朱正便召来了沈兴。自打上次倒春寒调粮之后，沈兴名声大噪，已经成了炙手可热的朝堂新秀。“陛下，如今我朝根基不稳，虽说看上去正在快速发展，但实际上基础不牢，此时若是想要改革，只怕会让那些平日里明争暗斗的世家贵族都抱成一团，让朝廷对抗啊！”沈兴听闻朱正想要改革，彻底根治土地兼并，顿时就担忧起来。朱正点点头：“你说的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些世家贵族平日里争来争去的也不过是为了那点银子。朕此时要想改革，将他们手里瞒报的土地挖出来，只怕这些人一个个都会跳起脚来反抗。”沈兴不解：“既然陛下知道会有如此后果，为何今日还直接给三位阁臣下旨？让他们去商议章程，还明令各级官员对辖地的土地重新丈量，重修黄册？”这不是直接告诉那些地主豪绅，你们悠着点，我就要来收你们的地了。如此一来，岂不是打草惊蛇了？朱正看了一眼沈兴，道：“你适才不是说了吗，若是改革太过激进，就会引起反抗，到时候朝堂之上又是一片腥风血雨。”“朕之所以这么快就放出风去，也是考虑再三。兔子急了还咬人，但只要朕给他们时间准备，这些人就会以为自己足够聪明，能够想出对应朝廷的政策来。”“他们不动还好，一旦动起来，就会到处是破绽，到时候，朕自然就能找到他们最薄弱的地方，一击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