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七章 连降三级

“哦？”朱正倒是险些忽略了这事。赣南四省通衢，交通要地，当初因为有好几股难剿的山匪在当地欺男霸女，而朝廷当时正忙着和瓦剌人干架，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剿匪。思来想去，只有开了这个先例，再派一个巡抚过去，专门负责剿匪的事，这才算得上是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不光如此，这地方还的确比较特殊，江西人在官场之中的势力非常庞大，盘根错节。、江西历来文风鼎盛，读书人层出不穷，是科举大省，也是强省，在大明王朝，这方面，不逊色于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南昌府“市井多儒雅之风”，吉安府“环吉水百里之疆多业儒”，广信府“下逮田野小民生理裁足，皆知以课子孙读书为事”。作为大明王朝的人才储备库，明朝代进士榜上看，江西进士多达3148人，而且常常是一科包揽一甲，或占据前十名中的多数，在全国也是名列前茅。而上状元榜的，江西与浙江并列第一。大量的进士、状元为江西人成为朝廷高 官提供了最坚实的人才基础。有记载，明代历任首辅共五十三人，江西先后有解缙、胡广、杨士奇、陈循、陈文、彭时、费宏、夏言、严嵩、刘一等十余人，历任首辅中江西人数最多，势力最大。同时江西的工业和手工业较为发达，也随之产生了很多富商。如制瓷业，江西景德镇的制瓷业十分发达，合并数郡，不及江西饶郡产，镇上佣工皆聚四方无籍之徒，每日不下数万人”。再加上江西铅山盛产铜矿，也造就了不少富家。大量文官出身工商业家庭，而且在进入仕途以后，依然没有放弃工商业活动。人毕竟是社会属性的动物，出于共同的利益，走到一起，以地域为关系的纽带，加上利益共同体，江西人在朝堂之上报团取暖、结党营私那也就是常见的事儿了。所以，在税制改革以前，江西一贯都有联手避税的传统。以前征税，只要是到了江西，那基本上就是寸步难行，就算是皇帝下旨，那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完全没气到任何作用。而这次税制改革，是朱正自己亲自主持，他本就一战立下赫赫功绩，敌人闻风丧胆，再加上官场整顿一番，江西人在朝为官者虽有高位，但也不敢在这节骨眼儿上蹦跶，这才得以税务改革成功，从以往的税成功加上了商税。但即便是这样，江西商税的征收依然让朝廷头疼。尽管税务衙门的这些新人个个都干劲十足，也不是吃素的，但江西地方官商勾结甚至是官匪勾结，征税工作依然是让人一个头两个大。这其实很好解释，即便是江西高管不敢在朱正面前蹦跶，但是利用自己的政治影响，希望新到任的地方官能对自己的家乡以及所在阶层多多照拂，这一点还是完全没问题的。“刘步刀，此事当真？”朱正脸色一沉，目光炯炯。刘步刀吓得咽了口口水，支支吾吾道：“此事……此事……此事还需问江西巡抚章天亥张大人……”你个老鼠屎！猪队友！章天亥在一旁本就战战兢兢，被刘步刀一提起，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连膝盖都有点发软了。“江西巡抚章天亥何在？”朱正往下手中的茶盏，不怒自威。“臣……臣在！”章天亥声音有些发颤。“江西税收难以征收一事可是真的？”朱正道。“臣……臣已经下令过，要求各地衙门、商会都务必要配合征税工作，今年税制改革是相当成功的啊。”章天亥结结巴巴。“你下令了？”郭攸之突然站了出来，怒斥道。“你别以为人在江西，我就不知道你们干的那些勾当！征税衙门的人虽然都是新人，却也有着为朝廷尽忠的一腔热血！”“朝廷已经三令五申地方务必要配合征税衙门完成税制改革，尤其是商税必须要征集到位，可是你江西呢？”郭攸之声音越来越大：“江西在你章天亥的授意下，不仅没有配合各处税务衙门征税，甚至你还想尽办法和各处富绅勾结，助纣为虐，帮着他们避税，这个中有什么利益纠葛，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吧！？”作为户部尚书，郭攸之这番话一说出来，众人就明白了，他是真的怒了。这场述职，不光是在考核各地官员，同时也是在借助各地述职的情况，来考核京中官员的工作。税收征收工作乃是户部的重中之重，也是对郭攸之的最重要考核内容，大明各地的税收增长都呈现出乐观的趋势，甚至有些地方还超过了预期。唯独江西，不光增长缓慢，甚至问题还层出不穷，他们事儿没办好，最后陛下怪的只会试他这个户部尚书！郭攸之这几日在府上对这些人避而不见，等的就是今天！只要他不和这些人有瓜葛，再加上他主动揭发，这考核即便是他要受些连钱，却也不会被当成是主犯，绝不可能让陛下动他的帽子。不管是郭攸之，其他官员也是如此，那日刘步刀和章天亥被吏部尚书王亭之拒之门外，也是这个道理！在京为官的，有几个是蠢得？“陛下！陛下恕罪！”章天亥已经惊除了一身冷汗，腿脚一软跪倒在地，整个人都惶恐不安。税制改革，他其实不愿意的。他是商贾人家出身，靠着行商积累来的财富，让他在官场上走得非常顺畅，一旦他支持税制改革，真的去征收商税，势必会得罪当地的商会商帮，到时候，他可就要失去最大的依仗了。没了钱，他还拿什么来保住自己的乌纱帽？“陛下！陛下恕罪啊！臣……臣回去就下令，让各地衙门一定配合税收工作！一定……”“回去？”朱正冷哼一声。眼睛微眯道：“怕是你回不去了。”朱正火眼金睛，哪里还看不出这是什么情况，当即冷笑道：“立即革去章天亥江西巡抚之职，连降三级，发往黑龙江，配合移民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