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从来没有秘密。开海禁的命令还未曾下达,消息便已经不胫而走。文武百官自然是震惊,原本规规矩矩的朝堂已经暗中风起云涌,但风浪起来之前总有一场异常的宁静。除了那些暗中筹划的文武百官,更多的,还是闻风而动的尖鼻子商人。开海禁的消息一旦传出,众人首先想到的,便是那海洋之中无数的宝藏。福建造船厂。早在朱正第一次大规模进行捕鲸活动,用来制造热气球时,沈家便有意识地开始大肆扩建船厂,在他们看来,空军规模在不断扩大,每年需要的鲸与鲨都不在少数,就算是光靠着这一项业务,也足以让造船厂立足了。此时,沈荣正在造船厂内视察,正中间最醒目的,赫然是一艘从未见过的捕鲸船。捕鲸船是王言之帮忙设计的。因为有朱正在背后提供的各种技术,再加上王言之的不断深化和研究,又有研究院培养出的工匠,造船厂内的工人如今个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好手。所以造船厂的产能便很快提升上去了,再加上朱正大力支持他们打造捕鱼的渔船,如今造船厂内已经有了不下十艘大吨位的捕鲸船。如果能够全部下海,那每日的捕捞量也就不下百万斤。百万斤这个数字在后世自然是不值一提,但在这个时代,这就是一个令人惊恐的庞大数字。“捕鲸船的船头一定要用钢板进行加固,鲸鱼本身就力大无比,一旦受伤,更会疯狂逃窜挣扎,一旦船只本身不稳固,整艘船便会直接散架,到时候船上的船员可就无一生还了。”造船厂内,王言之陪着沈荣在不断视察,偶尔见到有不合格的还会指出来。此时王言之所指的是一艘还没有完全造好的大船。仅仅从龙骨看来,这船足足有二十多米,上窄下宽,最宽的地方有八米,人站在底下窥不见全貌,是一个真正的庞然大物。船身旁边立着一块黑板,上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图样,一个高级技师正在边讲话边画着小图,他的身边站着好几个正在虚心学习的学员,这些人都是造船厂的师傅和工人,每日的学习是必不可少的。造船是技术活,特别是这种捕鲸船,那更是难度超高的技术活。而在这时代,干这些活儿的往往都是没有文化的人,光靠一股子蛮力那是无法完成捕鲸船的,所以朱正便让沈荣在这里采取了和西山屯一样的策略,造船厂的工人和师傅每日上课,让研究院派专门的老师前来教学,晚上上课,白天就边工作边学习,在实践中不断进步。并且还像学堂一样,定期有考核。考核合格升职加薪,考核不过的就被遣散回家另谋出路。在这样的制度之下,所有人自然是勤奋学习,刻苦钻研。笑话,造船厂工钱高、待遇好、地位也高,又跟朝廷沾亲带故的,这样的工作上哪找去?沈荣有些欣慰得看着眼前的一切。船厂里,大家都在忙碌。船也是做得七七八八各有千秋。小的渔船自然是不用说的,还有许多中等模样的船,是大明传统的船只样式,能出海,却不能远航,很明显是专供近海活动的。而那些黄船、快船、江汉课船、八橹船……更是应有尽有,江河湖海,几乎到处都能去。“王大人,这几艘船就是捕鲸船?”沈荣看向王言之刚才指着的船。王言之点点头:“这是按着陛下给的图纸研究出来的,专门用来捕鲸的渔船,它的尾部和头部都与传统渔船不一样,尤其是尾部,有一个大口子,直接连到船舱,这样捕捞上来的鱼便可直接入仓。”“专门捕鲸?”沈荣记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鲸鱼时的震惊,那样的庞然大物,如今竟然是可以随便挂在嘴边的了么?王言之点点头:“是专门捕鲸的,却也不光是捕鲸。这一艘渔船出海一次,用拖网捕鱼,一天便能捕捞超过十万斤的海鱼。”“十万斤!”沈荣唏嘘,又问道,“拖网捕鱼又是如何?”“简单的来说,就是将渔网洒在大海里,利用船只前行的力量,自动在大海之中拖行捕鱼。”“拖网只有进口没有出口,鱼只要进了网口,就不可能再出来。”王言之越说越兴奋,不断的比划着,手舞足蹈,“原来如此!如此一艘船,造价要多少?”一条船出海一天可以捕捞十万斤,折算成银子便起码有两千两,此时这里有数十艘船,若是全部出海,一日的收入便有几万两。抛开成本来算,一年算下来,一艘渔船就可以三四十万两银子,若是有船队的,那便更多了,几百万两也是有可能的。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即便是见惯了钱的沈荣也是颇为心动的。“这渔船造价不菲,单单是用料方面就需要两千两银子,再加上人工之类,成本少说也是两万两一艘。”造这样的船,最好的便是柚木。而且船只如此巨大,所需要的木料就必须用的都是上年份的,上年份的巨木可不是那么好找的,再加上砍伐、运输、处理,那所耗费的成本就非常之巨大了。不光是木料需要费钱。还有培养这些造船工人和师傅,不光是要付给他们非常高昂的工钱,这些人基本都是各处移民来的,还需要保障他们的住所和各种福利,还有专门请来培养他们的先生,也要付出工钱,这些,可都不便宜。沈荣很快便接受了这些造价,对于他来说,花出去的钱,总不是白花的。造船厂虽是为朝廷服务的,但毕竟不是慈善机构,朱正并没有规定这些船只能给朝廷使用,也就是说着些船只,都能变卖成为现银。既然是做买卖,如此珍贵的东西那自然是要卖个高价,两万的成本,少说也要卖个十来万两才行啊。毕竟一年便能回本,那些买得起的商人是会算这个钱的。价格虽然高,但是沈荣相信,这些捕鲸船绝对不愁卖。更重要的是,沈荣清楚,只有真正能从海洋中获得更多的利益,才能吸引更多更加强大的力量来帮助陛下推动开放海禁。说道理,自古以来一切争斗都是利益博弈,万变不离其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