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 运筹帷幄

众人的目光全都随着朱正的话落到了彭时的身上，这位的表态在朝中有很大的分量，他是同意与否都将对此次议政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彭时缓缓站出来，沉吟片刻，慎重道：“回陛下，海禁是太 祖皇帝亲自定下的政策，最初的原因是为了防止倭寇扰民，造成伤亡，令无辜百姓枉死。但追溯根源往上，海禁并未限制百姓出海捕鱼，更未明文规定不得下海经商。”“甚至于成祖时期我朝船队七下西洋，威名远播，四方来朝，万国来贺，这本事好事一桩。但因起来朝贡的国家实在太多，又有制度上的纰漏，所以加重了我朝的财政负担。同时商人逐利而枉法，为逃避赋税，垄断利益，相互勾结加班海贼倭寇，致使民不聊生，这才有了后来的严格海禁。”毫无疑问，彭时绝对是站在朱正这边的。一来，他出身寒门、身家清白，跟那些世家大族、士绅商人没有错综复杂的瓜葛，就谈不上为了一己私利而反对开海禁。二来，他本就是贤能忠贞之臣，一心为国为民。又是朱正从山野之中一手提拔起来，于公于私，只要朱正不是搞出什么祸国殃民的蠢事，他都不会站在朱正的对立面去。对于彭时来说，利国利民之事，他都支持。虽说已经基本没有了尸横遍野的饥荒，但开海能够让百姓日子蒸蒸日上，活得更加滋润，他是一百个赞成的。而且对于这些丧心病狂的商人一边私自出海牟利，一边又官商勾结想尽办法借海禁名义垄断海上之路，压榨百姓，假公济私，他是看得清清楚楚。就如朱正所说，这些人之所以一边私自出海一边又赞成施行海禁，说白了就是为了逃税。尤其是税制改革之后，商税有单独的规定，比之前更是多了不少名目。盐粮布商以及其他原先的火爆行业，虽然在社会明面上没有地位，但实际上因为这些行业暗中基本都是官商勾结，有些甚至就是某些官员自己控制的，所以，基本上他们是没怎么浇过税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避税之法他们是弄得明明白白，甚至还要从朝廷挖出不少钱来填入自己的腰包。在历史上，大明中后期江南地区一年的商税银子加在一起也只有可怜兮兮的几千两白银，这话真是说出去都没人会相信，要知道，江南可是大明最富庶的地方了，可见当时逃税避税到底有多严重。更有甚者，每次到了交税的时候，就会有各种官员站出来，用各种理由欠税。比如说饷费不足，军备不足等等，不光要欠朝廷的税收，还要哭着喊着让朝廷给他们多拨些银子才好。支持海禁除了能够有效避税，还有一个非常大的原因，就是海上贸易的垄断。自唐以来，丝绸、瓷器、茶叶这些东西就是全世界的抢手货，先不说什么欧洲，单单是进边的朝鲜、倭国，这些地方带来的利润就已经极为可观。百姓不可出海，但官商勾结的世家大族就可以，他们一边假扮倭寇让朝廷不敢开放海禁，一边自己疯狂垄断海上之路，而垄断，就意味着绝对的暴利。大明朝廷经过草包战神的折腾已经穷得叮当响。但是那些累积了上百年的士绅大族，甚至盐商、海商有哪一个不事富可敌国？历史上的富商沈万三，一个人的财富就能够让当时的皇帝都眼红。对于这种情况，朝中也有正直之人想去改变，但奈何势单力薄，又没遇上明君，只能听之任之。如今朱正登基倒是好了不少，皇帝本身是个明君，轻傜薄赋，极富魄力，爱民如子，大明的确蒸蒸日上。可谁能担保这样的好日子会有多久？朱正死后呢？万一没有明君继位呢？大明岂不是又要陷入一片混乱？不如早做打算，开放海禁，让大明自己富强起来，就算往后也有败家子继位，至少大明能多折腾几年。再者说起来，施行海禁最大的获益者也仅限于江南世家大族，天高皇帝远的管不到；而北方虽有天津渤海这些地方，却因为就在天子脚下，稍有风吹草动都能传到皇帝耳朵里，导致北方的世家大族只能眼睁睁望洋兴叹，却是一条船也不敢放下去。得不到一丝的利益。彭时接着道：“臣以为，陛下所言堵不如疏甚是有理，既然海禁并未阻止商人下海，反而因此激发了矛盾，还不如全面开海，让天下人都能公平竞争，下海谋出一条新的生路。”“更何况，我朝空有万里海疆，却整日只面朝黄土背朝天等着老天爷赏饭吃，这就犹如守着金山银山尤不知，自己端着金饭碗沿街乞讨一样。”“如果开放海禁，万里海疆百舸争流，黎民百姓皆可受惠，则我大明盛世，指日可待啊！”彭时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回**在雍和殿上，振聋发聩。“彭公！即便你是阁老，也不可如此妄言啊！”“陛下！彭阁老此言不可听信啊！”“开海禁是罔顾祖宗之法！陛下切不能受妖言蛊惑，成为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昏君啊！”彭时话音刚落，底下站着的反对者们霎时间坐不住了，一个个跳起脚来。海禁关乎江南士族利益，在这一点上毫无疑问，只要有人支持开海，他们都会站出来极力阻止的。至于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是不是阁老，他们并不在乎，蚂蚁多了还咬死大象呢，彭阁老再强，也不能一一人之力抗衡大半个朝堂吧！而且，大佬们不会着急跳出来表态，他们喜欢在后头运筹帷幄。这些站出来跳脚的，几乎都是些御史、翰林。这些人品级虽不够高，但最擅长的就是弹劾，什么六部尚书，内阁阁老，他们都不在怕的，这样反而显得他们不畏权贵，个个清流，是难得的忠臣。“够了！”朱正沉着脸，对这些跳梁小丑很是厌烦，心中不由得嘀咕什么时候让这些御史们真正吃个大瘪，让他们彻底闭嘴才好。直接将目光落在了陈循身上：“陈卿，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