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看了看这个局势,心里也就清楚得七七八八了,此事看似是付士楠提的,实际上却是皇帝授意,而三位阁老也都表态了,局势已定。试点已经是最好的这种之法,这时候谁还敢站出来说反对开海,那绝对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更何况,能够争取到折中已经是不错的局面,至少江南的人还能继续垄断海岸,而北方沿海的又能趁着试点捞一笔,何乐而不为呢?至于武将勋贵,那就更不会站出来了。开海存在的问题首先就是倭寇之乱,武将们等着打仗等得连骨头都在痒痒,打仗就意味着功勋,就意味着财富,他们怎么会反对?况且,备倭军在福建下海捕鲸半月,光是卖鱼肉就获得了无穷财富,更何况还有那贵重的鲸鱼油制成的长明蜡烛,更是卖出了高昂的价格,获益无数。以前没有瞧见这些巨大利润,还能够淡定,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眼下这么一座大金山就在跟前晃悠,谁能不动心,总要来分一杯羹的不是?但历来武将勋贵都和朝中文臣们泾渭分明,平时互相看不顺眼根本玩不到一起。所以他们虽然心中痛快,却也懒得站出来说什么,说多了倒显得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思及此,群臣一阵沉默。朱正缓缓吐了口气,也不再看这些位高权重的臣子们。“陛下!”堂下突然站出一人来,是许久不曾上朝的信国公。信国公的女儿进宫后颇为受宠,再加上信国公年事已高,朱正体谅他,特允他不用每天都上朝,但信国公却是拎得清的人,坚持正常上朝,只不过几近隐退,话语甚少,几乎不站出来表态罢了。今日突然站出来,倒是让不少人眼神变了变。“信国公有何言?”朱正见他有些站不稳,连忙让王吉给他拿了个蒲垫,好歹算是体恤。信国公谢恩,喘了口气这才道:“臣以为诸公所言甚是,开海一事兹事体大,既不可操之过急,又不可盲目守制不思进取。倒不妨先在少数地区试点开海,老臣斗胆,选天津一带先行试点就相当不错,此地离京近,就在天子脚下,军备充实,无外敌环伺,不用担心倭寇,想来可以一试。”“天津?”朱正略一沉吟,暂未表态。但底下的人就有些按捺不住了。天津亦属北方,本就是这群人本来的目的。有不少人都站出来表示赞同,特别是定国公、荣国公这些勋贵,也都跟着站了出来。他们倒不是想支持陈循,只不过信国公选的地方与他们息息相关,自然要争取更大的利益。至于信国公本身,也是考虑万般之后才选了这个地方,既能让一切都在朱正的控制之下,讨好了皇权,又能不得罪朝臣,一举几得。三个国公都站出来了,虽然他们一向很少主动表态,但影响力是毋庸置疑的,朝中武将们就更加不会再站出来反对了。接下来陆陆续续便有更多的人站出来支持,局面几乎就是一边倒,若是朱正不反对,那就算得上是大局已定了。“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样定下了。”朱正轻轻扣了扣扶手,继续道:“着令北直隶布政使全权负责此事,以天津为试点,于来年春率先开海,务必要保障下海百姓的安全,有秩序、有组织的进行,切不可出现安全事故,更不可能有霸占港口、垄断海路的事情发生!”“一旦有误,朕定不轻饶!”……散朝后,消息不胫而走。各地皆震惊,一时间议论纷纷,褒贬不一,既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多半也是那些陈词滥调,但终归政策是施行下去了,天津开始有组织有秩序地进行开海的准备工作,忙的不亦乐乎。朱正丢下手里的奏章,颇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陛下,可是乏了?”王吉心细,递上一杯温度正好的茶来,“御花园的梅花开的正好,陛下可要去瞧瞧?”朱正摇了摇头,轻抿一口茶润润喉,“乏是有些,但年末了,事情多,今儿要是偷了懒,明儿就要加倍还上,朕只是有些惋惜,开海一事,仅仅只是开了渔,而且还是试点。”朝堂上的折中之法,并未让朱正高兴起来。但他也知道凡是皆要徐徐图之,能够这么快的时间内就让大臣们主动提出试点,已经是很好的开端了。好在眼下朝堂之上不再是一派独立,南方士林虽有陈循为首,但却也有彭时这些人掣肘,并未给朱正带来多大的威胁,只不过老派究竟是老派,想要一时之间全部撼动,还是艰难了些。朱正转念一想,又道:“不过也好,至少是开渔了,下海便是财富,海鱼带来的利益绝不是一星半点,到时候亲眼见到这么一座金山,朕就不信这帮人还能坐得住。”“只不过,这也仅仅是说服了北方这些早就想尝甜头的人,可南方那帮子黑心老鼠,不赞成开海本就是因为开海会打破他们对于海洋的垄断,开海对他们不利,他们还是会想尽办法阻挠。”他还有些担忧,踱着步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但无论如何,开海是必须的!只要打开了国门,跟外界有了交流,大明就总有机会赶上大航海的时代,历史说不定也就在这时候将进入拐点。如此一来,民族的命运发生改变那就是迟早的事。只要和世界接轨了,百年之后就有希望不会落后挨打,异族侵入时,也不至于毫无抵抗之力,甚至,还有反制的余地。这就是朱正一直以来想要看到的景象,也是他为之奋斗的目标。什么发财致富、九五至尊根本不算什么,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早就站在了这个时代的最顶端,用最前卫的眼光审视这眼前的一切,他要做的,是带领这个国家走向历史的另一条路,一条谁也不敢轻视他们的道路,一条傲视群雄的庄康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