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从后门走出的李素踹了一口粗气,朝着不远处的几名军士挥了挥手。一行人便迅速翻身上马,飞驰而过,出了城门一路向东。路上树木浓郁,虽然李素对这个“丰禹村”还不太熟悉,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倒是多了不少近乡情怯。或许真如了那句话。只要有家人的地方,不管在哪,都是家乡!而姑苏县候府,就坐落在这长安万年县的丰禹村。这所村子不大,住了大约四百多户人家。但比起吴县安平村的话,丰禹村不知道要繁华了多少倍,距离万年县也紧紧只有二十里路程。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城市的郊区……刚到村口,远远的,就瞧见一抹熟悉的倩影坐在一颗老愧树旁。一边编织着蚕布,一边时不时抬起头往前方看上一眼。尽管是累得香汗淋漓,但她的嘴角挂满了笑意,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李素连忙勒住缰绳,马儿不满的摇了摇大脑袋,情不情愿的停了下来。与想象的重逢画面不同,刘三娘并没有落泪,也没有激动的跑上前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只是红着眼盯着李素来回打量,嘴唇也微微颤抖。刘三娘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比如离别后的经历,在战场上是否受累,以及李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她的思念。然而到了嘴边的话,却是突然止住了,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她只想和他享受着这重逢的喜悦,不想以伤感破坏。刘三娘站起身子,整理了一番裙摆,缓缓走到李素的面前,取下了他腰间的长剑,再用手轻轻的擦了擦他身上的盔甲。“回来就好,家里已经做好饭了。”李素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伸手握住了她:“嫂嫂,弟弟不在家这段时间,全靠你一人操持,你辛苦了。”刘三娘的身子突然一颤,出奇的没有制止李素的动作,任由他捏着自己的手。两人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其实就差捅破了一层窗户纸了。但苦于礼法,刘三娘是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再往前跨上一步,哪怕一小步也好。“嫂嫂不辛苦,只要你能平安归来,嫂嫂就安心了。”刘三娘摇了摇头,随后主动牵着马,带着李素朝着家门的方向走去。一路无话,道路两边的柳枝随风摇曳。两人一马,就这样静静的走在这乡间小路上,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不多时,姑苏县候府的牌匾就映入了李素的眼前。牵着马的刘三娘却是停下了脚步,让李素先行:“小叔,大胜归来,嫂嫂身为一妇人不便与你同行。”“你得独自走进中门,卸下甲胄,换上常服,去到祠堂焚香跪拜仙逝的李家祖上。”“好。”李素松开了刘三娘的手。一踏进大门,便有丫鬟拿着黑色的侯服、玉带、梁冠走来。虽然李素还并未成年,但少年封侯,再也不能随意穿戴,必须得头戴三道梁冠!这时,一名丫鬟看见了站在外边的刘三娘,便小跑到了她的身边。跟着刘三娘这么久了,丫鬟自然清楚自家主母的心思。“夫人……您每天都在门槛上等待着侯爷,都一个多月了,不管是风吹日晒,您为何不告诉他?”这丫鬟是朝廷配发的,性子温和,模样周正,落落大方。闻言,刘三娘不由伸手拍了拍丫鬟的小脑袋:“小丫头,就你聪明。”“告诉他这些干什么,小叔刚从战场回来,自然是身心疲惫。”“得让他好好的休息几天才是。”丫鬟揉了揉脑袋,看了一眼正在换着衣服的李素,十分不解:“夫人,可…可是,夫人您若是不跟侯爷说这些,他又怎么才能知道夫人您的心意啊!”“一个月……好辛苦的,绿儿觉得应该让侯爷知道。”看着丫鬟那懵懂的大眼睛,刘三娘轻笑一声:“等待一个人呢,不是要他知道你有多辛苦,而是要让他感受到和你在一起时有多么的开心。”“小叔也累,我也累。”“但若是一天到晚都把这些辛苦、疲惫挂在脸上,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说罢,刘三娘不禁揉了揉丫鬟的头发,笑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之后就会明白的。”“生活很简单,其实就是相互扶持,各有各的心酸往事……”不多时,陈婉儿回来了。身后跟着鼻青脸肿的李贵。然而李贵进入侯府之后,屁股还没坐热,他大哥李才就拿着长长的棍子走了出来,面露不善。“哥!”李贵顿时一愣。“混账东西!”没等李贵开口,李才气得重重的打了下去:“你个混账东西,一声不吭的就跑去从军,你怎么不死在外边,还回来做甚?”“打死你个不孝东西,你若是死了,你对得起娘吗?”“你对得起爹吗?”“你对得起你祖父吗?你对得起你太祖父吗?!”“你对得起李家仙人吗!”李贵:“……”“大哥…你别说了。”李贵好想捂住耳朵,连忙躲到一旁。“哦,为兄怎么不能说?”“因为我嫌你话多…”场面顿时一静!如同秋风瑟瑟般微凉……紧接着,李才脸上怒容慢慢浮现,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捆子狠狠的打了过去。“老子…今天必须!必须打死你!”随着李贵在外的惨叫,李素穿着侯服到祠堂祭拜祖宗的事情,也到了结尾。“相公。”走出祠堂的大门,便遇上了正在外边等待着的陈婉儿。陈婉儿红着眼,直接抱住了李素,小声的抽啼:“相公,这段时间你离家之后,奴家好生担心。”“怕你在前方受饿受冷,又怕你遇到危险。”“如今能看到相公你平安归来,奴家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呜呜呜……”“好了好了。”李素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如果说刘三娘是那种含蓄的性子,那么陈婉儿则是直来直来,有什么便说什么。从不娇柔做作!各有各的好,但李素很贪心,他想两个都要……“走,随为夫去拜见拜见岳父大人。”李素再次宽慰了一句,对“云欢居”的事情只字不提。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明明自己都没有嫖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