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当官的学问

李素点头，这事许敬宗纵然不问，他也要细说的。不仅说，还要第一时间在兵仗局内推行。如今兵仗局时间紧任务重，必须要改进生产方式了。“跟你解释不清楚。“这样吧，你去安排一下。”“腾出半个工坊，再叫五名熟练工匠过来。”闻言，许敬宗飞快转身办事去了。没过多久，工坊内，一张长条的桌案上摆满了制造震天雷的所有材料。造震天雷的工序其实很简单，五名工匠都明白后，李素命这五人演示了一遍。听说监正大人正在教授新学问，兵仗局内所有工匠都放下了活。呼拉一下全围了过来，五名工匠被围在正中，有条不紊地照李素的吩咐开始造震天雷。震天雷的制造过程工匠们熟得不能再熟了！每天从睁开眼到合上眼，干的就是这件事。然而监正大人今日更改了一下工序后，工匠们却忽然觉得无比陌生。明明做的是同一件事，最后的结果也和以前一样。为何更换了工序后，大家却忽然间发现自己看不懂了呢？工坊内，百余名工匠神情惊异。许敬宗，刘兆等人也呆呆地看着他。李素笑道：“诸位可能没看懂。”“没关系，咱们比较一下，大家自然便懂了。”说完，李素又叫了五名工匠出来，站在另一个长条案台边。随着一声令下，十名工匠分成两组。一组按原来的老法子，另一组按新的流水线生产法操作。两相比较，顿时高下立判!所有人惊呆了，许敬宗和刘兆眼睛瞪得跟铃铛似的。看着箱子里静静摆放的十五个震天雷发呆，半晌说不出话来。同样的东西，重新排列了生产工序后，效率足足增加了三倍！这是一个奇迹，活生生发生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的奇迹!“监……监正大人。”“这是个什么法门？”刘兆直着眼，震惊道。不容得他不吃惊，奇迹就在眼前。同样的人数，同样的速度，可结果却绝然不同。怎么会这样？没道理啊！李素没说话，许敬宗却冷不丁插嘴了。一开口蹭蹭的阴气直冒，一副监正大人金牌卧底小心腹的嘴脸，特别欠抽。“此乃监正大人不传秘法，名曰流水线生产。”“许某不才，刚刚特意被监正大人单独传授。”李素：“……”很想抽他怎么办？刘兆懒得搭理许敬宗，目光只朝他淡淡一瞥，目光像绕过一坨臭狗屎一样的绕过许敬宗，最后落在李素脸上。“三倍啊！”“足足三倍啊……这是监正大人所创的法子？”刘兆激动的大喊。李素含笑，矜持地点头。嗯，此处应该有掌声的……谁知刘兆握紧了拳，通红的眼睛很不满地瞪着李素。事实上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从调进兵仗局当监丞开始，他每天在工坊里转悠，甚至自己也亲自动手，为的就是要琢磨出一个能够提高生产效率的法子。可惜最后都没成功。呕心沥血这么久，头发都想白了，还是没能为兵仗局、为大唐、为陛下立过寸功。谁知这位监正大人随便一划拉，漫不经心胡搞瞎搞一番，一个上午就把这件大事给办了……人比人，气死人！刘兆此刻心中充满了挫败感，他觉得自己被人从智商的高度碾压了。“有此妙法，监正大人为何不早拿出来？”刘兆神情不善，瞪着李素道。“因为我忙啊……”李素无辜地看着他。刘兆：“……”“许少监，帮我搬个矮桌去北院。”“还有，带上我喜欢吃的糕点，我要睡一觉。”李素打着呵欠走远。许敬宗高兴地答应了一声，弓着腰屁颠屁颠的忙活去了。世间万物平衡，万理平衡，道家学说诚不我欺。好人和坏人也平衡。好人永远长着一副不被人待见的嘴脸，而坏人却永远一副和善可亲的模样。李素发现自己更愿意跟坏人亲近，对刘兆那种好人，敬佩归敬佩。但是……真不爱搭理他。两位少监一声令下，流水线生产法正式在兵仗局内推行。李素又当起了甩手掌柜，恢复了当初好吃懒做混吃等死的老样子。好日子过了三天，有人找上门了。因为流水线生产法，被刘兆传出去了。刘兆是好人，而且这个好人是位大爱无疆的好人！他站的高度是国家和社稷的高度，可谓一览众山小……只要是对社稷有用的东西，他从来不会敝帚自珍，更不会考虑什么知识产权。了解到流水线生产法的窍门后，二话不说当夜便给李世民打了小报告……所以说，刘兆是好人，但李素却不喜欢这种好人。先不说他招呼都不打，便把李素弄出来的东西泄露出去。单只论他越级上报的行为，便是典型的吃里扒外！李素不介意把流水线生产法宣之天下，毕竟这是个好东西。宣扬出去也无所谓，但是，宣扬出去的那个人不能是刘兆。上官没出声，属官便迫不及待地越级上报，此举置上官于何地？旁人知道了，还以为这位上官的觉悟，还没有下面属官的觉悟高呢……当官，也是一门学问啊！虽然……李素的觉悟确实没有刘兆高……当李素听说刘兆上奏李世民后，脸色黑了一整天。许敬宗更是跺脚破口大骂养不熟的白眼狼云云！来找李素的人是工部官员。流水线生产法在朝堂中并未引起太大的轰动，李世民早已被李素三不五时弄出来的新东西搞得麻木了。相比以前李素作的诗，治的瘟疫，造的震天雷。如今这个流水线生产法几乎没有触碰到李世民的嗨点……完全没有嗨起来的李世民顺手就把刘兆的奏疏转给了工部。李世民眼瞎，并不代表工部官员眼瞎。将流水生产法的窍门学会贯通之后，工部官员们嗨翻了！别人不识金镶玉，但工部官员们整日与盖房修堤做工的工匠为伍。只消简单一试，便知其中妙处。省时省力又省钱，早十年拿出这个法子，大唐说不定已建设成为东方极乐世界了……于是工部官员如同闻到骨头味的狗似的，顺着味道便找来了。兵仗局是禁地，外人不得入内。工部官员递了话进去，李素应约在长安城一家酒肆里与他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