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笑了,连后知后觉蠢萌蠢萌的小屁孩都看出了不对。这是一场惊天大案啊!“接下来怎么办?”“咱们要不要调动兵马,先把那山坳端了?”李治肃然问道。闻言,李素连忙摇头,“千万别端,一切还没明朗之前,切记不可打草惊蛇。”“就当不知此事,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扭过头望向李贵,李素道,“李贵,你马上派人把蒋县令召回来。”“晋阳这般境地,下乡搜寻难民已无用处,让他马上回来主持晋阳大小事务!”李贵领命而去。再看向刘卓,李素道,“刘将军,你从殿下的禁卫里挑一些灵醒,又会说本地话的弟兄。”“乔扮成灾民出城,四散于晋阳各个村庄周围,扮作逃荒的样子!”“记住,千万不要主动寻找那些藏人的山坳角落。”“如果有人接近,鼓吹某个地方有吃有喝,就跟他去。”“等混入那些地方,细心记下所见所闻,想办法把消息递出来。”刘卓领命。回头又望向李治,李素叹了口气,神情凝重地道,“殿下,咱们恐怕必须调动并州兵马了……”李治缩了一下脖子,讷讷道,“真有这么严重了吗?”“只是几千个藏在山坳里的灾民而已……”“李兄,调动兵马非同小可。”“一旦调动却又未能成事,或是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回到长安咱们可都要向父皇领罪的!”“就算父皇不追究,朝堂那些言官令官也不会放过我们……”“想象,殿下,你必须发挥想象。”李素沉声道,“几千个灾民只是表象,晋阳有二十万以上的百姓莫名其妙不见了。”“最重要的是,有个神秘的人物,或势力每日给他们提供饭食!”“晋阳县流言肆虐,有人频频煽动灾民闹事,甚至有胆子殴打县令,刺杀差役。”“各村庄匪患严重,打家劫舍,甚至灭人满门。”“把这些乱象捏合起来,殿下,你还觉得晋阳无大事吗?”李治,“……”良久,李治似乎也想明白了。脸色时白时青,挣扎犹豫半晌后,终于狠狠一咬牙,“成!”“我听李兄的,本王这就向并州大都督府调动兵马!”很快,两骑快马从晋阳县出城。一骑向北,一骑向南,两封红翎军报分别发往长安和并州。李治在发往并州的调兵文书里附上了半块鱼符,还有李治和李素的联名大印!晋阳离并州很近,它本就是归属于并州辖下所治。并州大都督府的兵马,主要为了防备北方的异族。当然,也兼治晋地民乱!毕竟是高祖龙兴之地,又与北方敌国接壤,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大都督府自大唐立国后便存在,哪怕李世民已经灭了东突厥和薛延陀。但大都督府也一直未曾裁撤!三日后,并州大都督府收到了李治的鱼符和调兵文书。大都督府沙场点兵,两万府兵整装披挂南下,直奔晋阳!第七日,晋阳北面石窟村的偏僻山谷里,忽然杀出两千灾民。两千余灾民当场击杀石窟村里正,并将村里仅剩的十余位老弱妇孺屠杀殆尽!李素和蒋县令等人闻讯大惊,匆忙调集禁卫兵马围剿平叛,但乱民却已不知所踪。第八日,晋阳城外的村庄又杀出三支人马。挥舞着长棍横刀,将巡弋的差役击杀后迅速撤退,不见踪影。接连数日,晋阳处处烽火,突然间陷入了兵荒马乱之中。李素和李治虽然心中焦急。然而李素还是冷静地下令撤回追缉的禁卫兵马,收缩防御。仅以守卫晋阳县城为目的,任由城外烽烟四起。当日晚间,一名神情鬼祟的年轻男子来到晋阳县衙正堂外。向值守的禁卫递上了一封书信。禁卫将书信递进内院,李素展开书信后神情一凛,马上召见此人。年轻人穿着很朴素,或许不应该叫朴素,叫破烂才贴切……一身粗布衣裳,脚下蹬着一双露出了脚趾的草鞋。肤色黝黑,年纪轻轻却满脸皱纹,走在乡道上与寻张的逃荒灾民并无任何区别。长相也普通得很,是那种让人看过一眼后能够迅速把他忘记的类型。县衙内院的厢房内,刘卓亲自领着李家部曲四处把守。李素和李治很低调地接见了此人,一见面就分出了等级高低。年轻人见到李素和李治后马上抱拳躬身行礼,“张顺拜见晋王殿下。”“拜见李侯爷!”“张顺?”“你隶属哪个官衙?是什么身份?”李素皱着眉,扬了扬刚才递进来的书信,“为何你有陛下亲笔御书的书信?”张顺笑了笑,露出一嘴的白牙。跟他黝黑的皮肤搭配起来非张亮眼,像黑夜里的星星。“隶属哪个官衙,请恕小人不能说。”“不过……”张顺笑着朝李治看了一眼,恭敬道,“晋王殿下想必是见过小人的。”李治一脸迷茫,垂头思索许久。这才方才一拍大腿!“你是张伴伴身边的人!我去年曾在甘露殿见过你。”张顺笑道,“殿下好记性,时隔一年还能记得小人模样。”“小人倍感荣幸。”李素不解地道,“张伴伴是谁?”李治道,“张伴伴名叫张涂,是父皇的贴身内侍。”“在太极宫的地位很特殊,除了父皇,谁的命令都不听!”“而且他曾在父皇面前发下重誓,将来父皇若龙御归天,他必殉陵以随。”经李治确认,又有李世民的亲笔书信。李素终于解了疑惑,对张顺的身份再无怀疑。同时李素心里也暗自一凛。那个随侍李世民身边的张伴伴,恐怕也不是简单人物。他的职责绝非每天给李世民端茶递水那么清闲。眼前这个张顺既然是张涂的身边人,在晋阳如此危急紧张的关头,带着李世民的亲笔书信来到这里。他的身份显然也绝非送快递的那么简单……由此推断,李世民的手里,也掌握着一股任何人也无法探知究竟的势力。有点东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