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卿,孤仍是大唐魏王,每日仍老实本分待在魏王府内。”“你到底在指责我什么?”刘铉听到李泰冰冷的声音,不由长叹一口气。“殿下何以妄称老实本分?”“今日殿下仁寿坊悍然下令砸了姑苏县候的马车,还杀了他家的马。”“你可知如今已闹得长安城尽知,无数臣民因殿下的跋扈之举而感到愈发愤怒难抑么?”“原本殿下已令陛下深感失望了,为何还要不停惹祸?”李泰面无表情:“臣民愤怒,且让他们愤怒便是。”“若父皇已对我失望,废黜了我便是。”“天下之大,无人可信,孤左右不过一条性命,谁愿拿,拿去便是!”刘铉看着李泰悲凉的神情,心中一痛:“殿下何必自弃啊!”“直到今日,直到现在,一切都来得及的。”“你毕竟是陛下的嫡子,就算陛下对你再失望,陛下亦断然不会行废黜之事。”“殿下,臣求你振作。”“若此时开始改过自新,大唐未来的九五尊位……我们还是有机会的!”李泰眼神一冷,暴喝道:“刘铉,不要再假惺惺了。”“你打什么主意孤心里清楚得很!”“从古至今,废王只有死路一条,你这个魏王府属臣的位置却是稳稳当当,来日只不过换个主人而已!”“你以为孤不知你心中的小盘算么?”“这一头对我横加指责训斥,那一头却在父皇面前告密讨好。”“真是左右逢源,好不快哉!”闻言,刘铉震惊地道:“殿下……您…您何出此言?”“臣的职责是陛下所指派,臣所司者,不是殿下本人,而是大唐未来的社稷!”“你若行差踏错,臣怎能不向陛下禀奏?”“滚!孤的魏王府不需要你这种两面三刀的逆臣!”“滚!”李泰失控地厉喝。刘铉泪流满面,呆滞地看了李泰一眼,转身不发一语离去。从头到尾,君臣的谈话都落在称心眼中。称心恭谨地跪坐在后面如同雕塑般不言不动,眼皮却一阵阵的跳动不已。看着李泰情绪失控,如疯子般大吼大叫,称心的心仿佛被针扎般刺痛难耐。待刘铉离开后,李泰深呼吸几次,又狠狠灌了几口酒。酒意上涌,脸迅速通红一片,眼眸中升起了一团赤红的血雾,浓浓的杀机在血雾中翻腾,萦绕。“逆臣!都是逆臣!”“孤若登基,誓必将你们这些逆臣杀得干干净净!”李泰如受伤的野兽般低沉嘶吼道。称心浑身一颤,挪动双膝跪行到李泰身边。双臂一伸,抱住了李泰的双腿,轻轻地上下抚动,仿佛安抚他暴躁的情绪。“殿下息怒,莫气坏了身子。”“奴还在您身边,奴是您的,您一个人的……”称心温柔道。听到这话,李泰神色一缓,蹲下身抱住了他:“此时此境,我只剩下你了。”“称心,你才是真正一心一意对我好,绝不会背叛我的人……”称心身躯微颤,不知为何,眼泪顺腮落下。“奴确是真心为了殿下好,可奴也想真心劝谏殿下,求殿下您振作!”“刚才刘铉所言没错,一切还来得及的,陛下不会轻易把您废黜掉。”“殿下或许是偶有小过,但并不失大节,陛下虽然失望,但绝不会废您的……”李泰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称心,连你也帮着外人教训我?”称心一颤,急忙垂头道:“奴不敢,殿下恕罪。”李泰重重一哼,抬眼望着空****的殿门。刘铉早已走得不见踪影了,可李泰盯着殿门的目光却杀机愈炽。“刘铉这个逆贼,吃里扒外的东西!”“做我魏王府的属臣,却向父皇告状,害我被父皇活活打成了残废。”“此仇若不报,孤当这魏王有甚意思?”听到这话,称心大惊,猛然抬头盯着李泰。“殿下不可一错再错,您再走错一步,陛下和朝臣……”“称心!你吃错药了!”“你到底站哪边的?”李泰暴喝,脸色一片阴沉。称心吓得一抖,垂头不敢再吱声,身躯却仍瑟瑟颤个不停。翌日,清晨。姑苏县候府。今日的太阳很温和,李素半躺在竹椅上,两眼微眯着。隔远了看好像已睡着,近了却只是假寐。银杏树下好乘凉,地上扫得一尘不染。摊上这么一个爱干净的主人,下人们却累坏了……光是李素最喜欢待的大树下,每天不知被清扫多少遍,地上但多了一片树叶,都会引得男主人一脸不爽。当然,除了这点小毛病外,姑苏侯府的主人们对下人都还是很和气的。比如去年年底末收了烈酒作坊和香水作坊的帐回来后,从管家到扫地的杂役,总少不了一个厚厚的大红包!尽管男主人对卫生,和工整对称方面有着近乎变态般的要求。但想进李家签活契当下人丫鬟的人还是数不胜数……而李家的下人在家里虽然唯唯诺诺,可走出去时却是一个个昂首挺胸。像一只看门鹅巡视领地般高傲且优雅,爱煞村里一众芳心怀春的少女们……院子很安静,自从昨日被魏王砸车杀马之后。下人们都以为男主人心情不好,所以李素周围方圆三丈内无论人畜虾蟹皆逃散无踪。实在不小心碰面了,下人一脸准备后事闭眼等待升天的模样,却令李素顿时无语。很想把家里下人们集合起来。然后排着队一巴掌轮着扇过去……眼睛半阖半睁,仿若假寐,但李素此刻脑子却在飞快转动。与魏王的矛盾终于激化,永无调和的可能。那么,只能把他当成生死仇敌,现在李素需要的是制造一个契机,将李泰置于死地!偌大的朝堂,上面还有一个英明睿智的君主。李素想把魏王扳倒,不仅要绞尽脑汁使出计谋,更要做得天衣无缝!所以,这个计谋首先不能把自己牵扯进来,否则可不止是引火烧身那么简单。甚至全家人的性命,都会因自己的疏忽而被活活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