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禄东赞面无表情看着他,等着他出题。石纳一挺胸,向前走了两步。扭头看了李素一眼,见李素正微笑朝他点头,石纳勇气顿生,底气也更足了。“大相,现在轮到我出题了。”“与您不同的是,我给您两次机会!”“第一次如果您答错了,那么我再出一题。”“答对任何一题都算您赢,如何?”闻言,禄东赞顿时勃然大怒:“呵呵,好,老夫倒要承你的情了。”“老夫今日便领教一下,到底怎样的题能难住老夫两次!”说完,禄东赞扭头,狠狠瞪了李素一眼,接着补充道:“不管出题的人究竟是谁,老夫只奉劝一句。”“莫小觑了天下英雄!”扭头瞪李素的动作太明显,石纳这时也忍不住脸红了一下。情知禄东赞早已看穿了一切,自己无论答题还是出题,都只是个冒牌的傀儡……然而娶文成公主的愿望终究还是战胜了羞耻心,石纳决定继续死撑下去。大家互相隔着一层窗户纸,彼此心知肚明就好。只要禄东赞不捅破,那便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干咳两声,石纳道:“大相,我的第一题便是……两个铁球一大一小。”“大者十斤,小者一斤。”“同一高度落在同一地面,孰先孰后?”禄东赞:“……”这是什么鬼?“黄口小儿,出这种幼稚的题是在羞辱老夫吗?”“当然是大球先,小球后。”“重者先,轻者后。”禄东赞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闻言,石纳两眼忽然大亮,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道:“大相确定吗?”禄东赞见石纳脸上喜悦的表情,心中不由一惊,神情顿时凝重起来。拧眉仔细思索半晌,不管怎么想都不觉得哪里错了。于是肯定地点点头,面露冷笑道:“殿下诳老夫的火候还差了点。”“没错,大球先,小球后!”“重者先,轻者后!”话音落下,殿内君臣这时也纷纷点头,显然都很认同禄东赞的答案。就像太阳每天从东方升起的事实一样显而易见,无须理论考证的。殿内唯独李承乾没有点头,反而露出沉思的表情。原本他也觉得禄东赞的答案没错。可是一想到今日的比试机会那么重要,比试的结果甚至关系到国与国的邦交命运!如此重要的机会,李素断然不会出如此简单的题。或者说,其实禄东赞的答案……根本是错的?惊疑不定的目光迅速扫了李素一眼,发现李素仍是刚才那副波澜不惊的微笑模样。李承乾叹了口气,这家伙……越来越深不可测了。而且越来越不顺眼了。见禄东赞已确定了答案,石纳高兴坏了,笑道:“看来大相答错了一题。”“您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听到这话,禄东赞和殿内君臣大惊。禄东赞脸色数变,脱口道:“老夫不可能错。”“重者先落地,轻者后落地,这是铁律,不可能有错!”石纳也不跟他争辩,转过身朝李世民行了一礼,道:“外臣恳请天可汗陛下赐大小铁球各一。”“大者十斤,小者一斤。”“恕外臣无礼,今日便当着陛下和大相的面,让大家亲眼见见两个铁球落地究竟孰先孰后!”李世民不由大感兴趣,此刻正是心痒难耐:“来人,按真腊王子所言,速速准备大小铁球。”“快去!”殿外一名武士毫不犹豫地跑远。没过多久,武士匆匆跑回,两手各拎着一个铁球入殿。石纳含笑朝禄东赞示意:“请大相查验铁球,查验无误后咱们便当着陛下的面试试。”事关重大,禄东赞也不矫情造作。不客气地将两个铁球拎在手里,首先查看材质。确定是纯铁打造的铁球后,再掂了掂铁球的分量,觉得分量大致没错后,冷着脸朝石纳点点头。确认无误后,石纳拎起铁球,左右两手一手一个。双臂平举伸开,石纳淡淡道:“陛下,大相。”“诸位唐国臣官,大家看清楚了……”说完,石纳两手同时一松,两只铁球脱手而坠!瞬间便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然后……禄东赞脸色大变,殿内君臣也一阵震惊哗然。是的,只有一声巨响。意思就是说,两个大小不一的铁球,它们是同时落地的……不分先后,无谓轻重。禄东赞脸色惨白,呆呆地看着地上静静躺着的铁球,不知想着什么。随即忽然发了疯似的弯腰拾起铁球,仔仔细细查验铁球的材质。确定就是寻常可见的纯铁以后,再次掂了掂分量。两者皆无误后,学着石纳刚才的样子双臂平举,同时松手……仍旧是砰的一声巨响。结局并未逆转,两只铁球仍是同时落地!禄东赞脸色更白了,咬了咬牙,不甘心地拾起铁球再试了一次。然而一次又一次,每一次的结果都一样。地球的引力并未因他的个人心情而改变……殿内君臣静静地看着他不停的实验,没人上前劝阻。大家非常理智地和疯子保持着安全距离,目光怜悯地看着禄东赞独自发疯。良久,喘着粗气的禄东赞终于停下了动作,苍白的脸上却仍流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失神地注视着手上的铁球,禄东赞不停喃喃道:“怎会是同时落地?怎会是同时落地?”“到底怎么了?大小轻重不一。”“怎么可能同时落地?”自语片刻,禄东赞忽然抬头,恶狠狠盯着李素,通红的眸子分外可怕。“李素,为何同时落地?”“你做了什么手脚?老夫知道,你一定做了手脚!”闻言,李素笑了:“大相若觉得铁球做了手脚,不妨再取两样东西,大小轻重材质不一者。”“任何东西都可以,你随便试。”听到这话,禄东赞急忙左右环顾。目光所及处,看到的任何东西他都只是摇头。看来他已对大唐的任何东西都产生了怀疑,都觉得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