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很敏感,按大唐礼制,皇子无论嫡出还是庶出。成婚后,或者是成年后是必须要去藩地就任的。诸皇子在成年前便基本被封了一个具体的职务。比如李泰,除了魏王这个身份外,他还被封为相州都督,领相州,卫州,黎州等七州军事。只不过这些职务的前面还有一个前缀,那就是遥领。说白了就是挂个空衔。其余诸皇子也是如此!比如吴王李恪,他领的是安州都督,晋王李治,领的是并州都督等等。不管成年还是未成年的皇子,他们在王爷的身份之外基本都有某个具体的职务。区别在于,未成年的皇子是遥领,而成了年的皇子,则必须去地方赴任,不得停留京畿!当然,魏王李泰是个例外,因为身体肥胖等原因,李世民特旨允许他不之官。意思是一辈子留在长安,可以不用去地方上任。然而,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地方州府显然比不上长安城的繁花似锦,皇子们都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娇贵人儿。自然不大愿意离开长安,跑到千里迢迢之外的地方过着淡得出鸟儿的无聊日子。于是纷纷找理由借口拖延耍赖,反正各种理由赖在长安城不走。其中耍赖皮经验最丰富的,莫过于吴王李恪……不仅是李恪,其实大多数皇子都一样,想尽各种办法赖在长安城,能多拖一天就算一天。实在拖不过去,避无可避了,这才一脸凄凄惨惨地离开长安上路。在地方上待不到半年,便一道奏疏送进长安,委委屈屈地告诉父皇自己这里不舒服,那里有毛病……李世民一心软,自然大笔一挥,允许回长安养病。朝臣们见惯了皇子们的赖皮方式,刚开始还有魏征之流看不顺眼说几句,到后来根本就没人吱声了。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就藩的规矩差不多等于虚设!既然李世民都不计较,朝臣们自然也就不会再干这种两头吃力不讨好的事。说了不但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将所有的皇子都得罪了。久而久之,这件事成了朝堂的一层窗户纸。大家心知肚明,却非常有默契的不捅破。没想到,今日这个名叫刘忱的御史居然把窗户纸捅破了!刘忱的奏疏写得很啰嗦,长篇大论云山雾罩。奏疏落在房玄龄手里,房玄龄奋力睁着老花眼看了半天才看明白刘忱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刘忱想表达的意思其实归根结底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大唐礼法不可废,那些死赖在长安城,找尽各种理由不去地方赴任的成年皇子越来越多了。正由于这些成年皇子死赖在长安,成天在长安城内外惹是生非。不是青楼买醉闹事,就是城外游猎踩践农田祸害百姓。给长安城的治安造成了很多不稳定因素……陛下是不是该清理一下门户了,把他们赶到地方,让他们去祸害别人怎样?看明白了奏疏内容后,房玄龄眼皮跳了跳,然后摇头苦笑。这个事太敏感了!房玄龄是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自然不会轻易表态。于是马上将刘忱的这份奏疏顺手扔给了长孙无忌,很明显的甩锅行为。长孙无忌假模假样看了看,然后……很不讲义气地扔回去,还给了房玄龄。因为这道奏疏,就是出自于他长孙无忌的手笔!于是,奏疏顺理成章的便被送到了李世民的案头。朝堂的事情就是这样,有时候事情的爆发有个酝酿铺垫期。往往一桩不起眼的小事,后来在有心人的操作下慢慢发酵,最后事情闹得比天大,结果自然是谋划者达到目的。还有的纯粹属于意外,事先没有任何铺垫。发生时也没有任何预兆,就这样突然发生了。李世民看到这份奏疏后,脑子里第一个念头不是这份奏疏的内容如何,而是这份奏疏的根源。它是被有心人操作酝酿出来的,还是纯属意外突然发生的?这份奏疏令李世民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毕竟他不是糊涂的昏君。任何事情落到手里,就算没有证据,终归也有一点点若有若无的预感。拧眉沉默许久,李世民感到有些为难了。皇子们赖在长安找尽各种理由不肯就藩赴任,这个事实李世民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可以说,他生的十几个皇子里,没有一个愿意主动离开长安去赴任的。就算有主动提出赴任,其本意还是为了在他面前卖乖讨好,以获得自己的宠爱……见多了皇子们各种奇葩的拖延理由,久而久之,李世民索性懒得追究。明知他们在糊弄自己,他也睁只眼闭只眼,由他们去。毕竟地方每个州府真正手握实权的人,他早已做好了安排,都是自己非常信任的文官武将。皇子们去不去赴任,其实对地方的政务军事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以往催他们赴任只是纯粹为了规矩二字而已!君臣都很有默契蒙上的这层窗户纸,没想到今日竟被这个名叫刘忱的家伙捅破了……这个人显然不会玩游戏。又或者,他根本是为了某个目的故意破坏规则……看过奏疏后,李世民思索片刻,然后将奏疏随意朝案边一扔,取过另一份奏疏继续批阅。至于刘忱的那份奏疏,自然是置之不理。也就是俗称的留中不发……不论是预谋已久,或是偶然突发,事情都有个发酵扩散的过程。数日后,又有五位监察御史同时上疏,说的还是同一件事!陛下要不要考虑一下把你家那几个祸害踹出长安城?李世民顿时愣住了,难道有人在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