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李世民顿时怒哼一声,“李素,昨晚睡得可好?”李素眨了眨眼,脑子里在飞快分析。这个睡字,难道是在指动词?“呃,还好,多谢陛下关心。”李世民脸色愈发不善,“你与吾儿雉奴一样,昨夜都做了新郎。”“朕是不是该恭喜你?”李素咧了咧嘴,很想说声同喜,又怕李世民真会亲自抄刀剁了他……李素无奈的拱了拱手,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是,臣与嫂嫂刘三娘已有了夫妻之实。”李世民,“……”于是李世民很快换了个话题。“侯君集前日回长安了,你应该知道吧?”李素老老实实道,“是,侯大将军来过臣的家中。”李世民淡淡道,“当初侯君集参与谋反,是你令他悬崖勒马。”“后来侯君集待罪之身,亦因你而赦。”“当初侯家蒙难,也是你出面向朕一力陈说,你对侯家可真是尽仁尽义呀。”闻言,李素笑道,“臣只是对大唐之栋梁柱石尽仁尽义。”李世民赞许道,“说得好,一片体国之心,佳也。”“此次侯君集率部平西域焉耆王龙突骑支,你如何看?”李素想了想,道,“臣以为,若咱们大唐的敌人只有焉耆王龙突骑支的话。”“侯大将军一年内可平之,毫无悬念!”李世民笑了,“话里有话呀,若咱们的敌人不止焉耆王呢?”李素点了点头,“焉耆王龙突骑支与西突厥可汗联姻,对大唐渐生反心,如今已彻底倒向西突厥了。”“所以焉耆王反大唐,其实是在西突厥的怂恿撺掇之下才敢干的。”“陛下,在西域,大唐真正的敌人不是焉耆王,而是西突厥。”李世民点头,“不错,若敌人只是焉耆王,朕倒安心了。”“大军碾过,所向披靡!”“可是焉耆的背后有西突厥支持,朕才不得不担心。”“陛下勿忧,就算有西突厥的支持,此战至多也是僵持之态。”“以侯大将军的本事,我王师不会败的。”“朕知道侯君集不会败,可是若西突厥也出兵的话。”“短短数年内,侯君集也胜不了。”“朕怕的就是两军僵持胶着,耗日持久!”李世民苦笑道,“原本,朕打算今年冬天出兵,东征高句丽的。”“若西域不能快速平定,反而呈现僵持之状。”“那朝廷的援兵和粮草军械等,都将源源不断送往西域,徒耗国本。”“李素,这件事如何解决?”听完,李素顿时陷入了沉默。无论古今,打仗打的就是钱财粮草,拼的是国本经济!谁的底子厚,谁的胜算就大。国与国之间战争的实质便是大鱼吃小鱼。可是李素知道,现在的大唐耗不起。西域不平的话,大唐根本腾不出手东征!不仅是兵马数量的问题,而是粮草供应不上。原本东征高句丽的准备工作就不充分,现在西域那边打焉耆王,侯君集所部五万大军也需要源源不断的粮草。大唐的国库太薄弱,哪里经得起同时支应东西两场战争?李素终于明白李世民今日把自己叫来的目的了。可是,李素哪里有什么好办法?“臣……实在没有好办法。”李素苦笑。李世民也不意外,微笑道,“向来最有办法的姑苏县公李素也无计可施了么?”闻言,李素犹豫了一下,道,“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李世民眼睛一亮,“朕愿闻其详。”李素缓缓道,“唯一的办法是,请陛下暂息东征之心。”听到这话,李世民脸色一变,“暂息东征之心?”李素叹道,“大唐的国力,陛下应该比臣更清楚,不可能同时支应得起两场战争。”“焉耆王已反,丝绸之路被切断,侯君集的大军已开拔,此战刻不容缓!”“可是高句丽目前并无异动。”“相比之下,东征高句丽其实并不是那么迫切。”“陛下何不暂时放下东征之心,全力将西域**平?”“此战若胜,大唐西面少说能保持二十年的和平!”“丝绸之路畅通无阻的话,对积攒大唐国力也是极大的臂助。”“待三五年后,大唐国库殷实,军械齐备。”“那时再东征,胜算也将大得多了!”听完,李世民脸色阴晴不定,沉默半晌,“爱卿之言,实为老成谋国之论。”“可是东征之心……”“决不可息。”闻言,李素无奈的拱了拱手,“陛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不智也。”“大唐国库支应不起,若强行启战,则胜负难料。”“如果东征兵败,大唐这些年战无不胜的威望将会一朝尽丧……”李世民叹道,“你说的这些,朕都清楚。”“可朕却有必须东征的理由,东征刻不容缓!”李素愣了半晌,苦笑道,“臣愚钝,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非要今年东征不可。”“再等三五年照样能平了高句丽!”“而且那时胜算更大,陛下何必急于这一时?”听到这话,李世民神情忽然寥落起来,垂头看着面前的桌案发呆。良久,抬头看着他,缓缓道,“朕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怕是等不了三五年了……”李素一惊,愕然盯着他。李世民苦涩一笑,“你不相信么?”“臣……见陛下龙精虎猛,精神矍铄。”“正是春秋鼎盛之年,怎么可能等不了三五年?”李世民叹道,“那是你们看到的表象。”“今年元旦以后,朕便觉得身子一日比一日虚弱。”“经常胸闷头痛,食量大不如前,有时甚至连马都骑不上了。”“太医给朕诊断,说是风疾阴邪附体,当静心休养。”“所以朕希望今年内发起东征,此战对大唐至关重要,朕必须御驾亲征!”“若等上三五年,朕连马都骑不了,谈何亲征?”“难道躺在床榻上被人抬到战场吗?”话罢,李素不由抬头打量着李世民。不得不承认,李世民确实已经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