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龙潭虎穴

说话间，堂内程知节和尉迟恭的战况已陷入胶着僵持之态。不过这种胶着僵持的画面很难看……好好的打架斗殴拳来掌往，正是招式精彩身手高妙，看在眼里也不失赏心悦目。谁知李素与李绩聊天的几句话功夫，堂内打架的二人不知为何竟变了招式。只见程知节狠狠揪着尉迟恭的头发，而尉迟恭则死命拽住程知节的胡须。二人疼得龇牙咧嘴，正是相对泪眼无语竟凝噎。活像一对相爱多年悲剧收场的老基友……“老匹夫你松手！”“出招如此下作，你丢不丢人？”“你先松手！”人的品德和涵养是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增长的，两者的关系应该是正比。可程府前堂的两位老人家，偏偏把品德和岁月活成了反比。不仅品德越活越回去，连打架的招式也越来越退化。一个揪胡子，一个拽头发，八岁孩童打架都不屑使出的招式。这两位却使得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一旁看热闹的牛进达和李绩，二人一边鄙夷一边兴致勃勃的看热闹，完全没有劝架的意思。战况僵持胶着，直到程知节和尉迟恭开始互吐口水时。李素终于看不下去了……揪胡子拽头发也就罢了，互吐口水教他这个有洁癖的人如何忍得下去？感觉在旁边观战都会令人节操掉光啊……扭头望向尉迟恭，李素苦笑道，“李伯伯，您……就不管管？”“他们好歹也是国朝宿将，这实在太难看了……”李绩捋着青须眯着眼，气定神闲道，“无妨，让他们丢人现眼！”“国朝宿将多矣，死一两个不要脸的将军不是坏事。”李素，“……”这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扭头再望向牛进达，却见牛进达哈哈一笑，“所言甚是，这种不要脸的老货，多死几个实乃国朝之福。”“吾皇治下盛世指日可待，实在可喜可贺……”说完，牛进达还一脸喜庆状朝太极宫方向遥遥拱手。显然他说的可喜可贺确实是由衷而发，绝无半丝掺假。李素眨了眨眼，到这个时候，他终于咂摸出一丝不对劲的味道了。今日在场的四位老将……似乎都带着一股火药味？难道四人赌钱时有人出老千了？牛进达和李绩不阴不阳的一番话，程知节和尉迟恭都听到了。二人互视一眼，通过眼神交流瞬间达成共识。绝不能让这俩老匹夫如愿，我们必须不要脸的继续活下去……于是二人非常有默契地同时松了手，斗殴结束。“狗嘴不说人话，老夫岂会上你们的当？”程知节整了整刚才斗殴时被扯得稀烂的衣裳，顺便狠狠瞪了尉迟恭一眼。然后哈哈大笑，“不告而来是为恶客，老夫就不招待各位了。”“来人，送客！”李素瞠目结舌，这老流氓……好耿直。尉迟恭也大笑两声，指着程知节笑骂道，“一点待客的礼数都没有，真是越活越没出息了。”“行，老夫走便是了……”指了指李素，尉迟恭道，“李素，随老夫一起走。”“你伯母昨日还在家念叨你呢，正经的自家长辈不拜望，偏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搅和一起。”“信不信老夫代替你爹抽你？”李素正想逃离这龙潭虎穴，于是忙不迭点头。谁知程知节却忽然冷笑道，“尉迟老匹夫你走便走，李素这娃子是老夫请来的。”“给老夫留下！”尉迟恭笑道，“老货总算交底了，怕老夫带走李素坏了你的算计？”李素满头雾水，听这话的意思……今日程府的鸡飞狗跳，以及四位老将之间弥漫的火药味。似乎跟自己有关？李素不得不开口了，“呃，四位皆是小子的长辈。”“但有所命，小子绝不推辞，不知四位今日为何……”程知节哼了哼，斜瞥了三人一眼，道，“老夫向来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李素，听说陛下在宫内设凌烟阁功臣画像是你所奏？”“是。”李素眼皮跳了跳。程知节威胁般朝尉迟恭一扫，接着道，“甚好，你又办了一件好事。”“也给咱们当年这些为陛下立过汗马功劳的老东西们，扬了千古美名。”“一事不二谢，当初老夫已代那些活着的死去的袍泽们谢过你一次了！”“今就不谢你了……”闻言，李素惶恐状道，“程伯伯言重，小子担当不起您的谢字。”“老夫说你当得起，你自然便当得起！”“李家祖坟好风水啊，出了你这么一号俊秀英杰人物……”程知节感慨了一声，或许想起自己生的六个不争气的货。不由愈发气闷，反思了一阵老程家祖坟的风水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后，又道，“李素，老夫又听说，陛下数日前召你进宫奏对。”“让你推荐合适上功臣画像的人选？”李素额头微微渗出了汗。直到此刻，他大概明白今日程知节叫他来的目的了……话不好接，可李素作为晚辈，这话必须接下去。于是李素只好苦笑道，“陛下当时只是随口一提。”“诸位皆是为国征战数十年的开国老将，小子何德何能敢越俎代庖推荐各位？”“程伯伯多虑了。”听到这话，程知节笑道，“老夫从来不多虑，而且老夫知道君无戏言这句话。”“既是陛下说过要你推荐人选，断然不可能是随口而言……”李素愁眉苦脸叹了口气，拱手道，“程伯伯以及各位长辈们战功彪炳，胜绩无数。”“诸位必然能上功臣画像的。”程知节哼了哼，道，“尽说些废话，老夫为陛下鞍前马后那么多年，上功臣画像是板上钉钉的事！”“不过这功臣画像上面也该有个名次。”“谁是真正的定国安邦的名将，谁是徒有虚名，只知在背后捡老夫这种老实人便宜的杂碎……”“画像名次上终要见个分晓才行！”说完程知节还不怀好意地瞥了尉迟恭一眼，目光很恶毒。“噗——”尉迟恭李绩牛进达三人同时喷了。“天下老实人何辜，竟被这老匹夫如此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