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尉迟恭和牛进达沉默半晌,、。尉迟恭点了点头,道,“老夫枉活数十载,却不如你看得深远。”“真是后生可畏啊……”李素笑道,“小子太懒,喜欢躺在院子里瞎琢磨。”“这些想法都是没事躺在院子里猜的。”“至于对错,要看日后朝局变化才知!”尉迟恭盯着他的眼睛,神情凝重道,“如此说来,你决意辅佐晋王了?”李素点头,肃然道,“晋王,未琢之美玉也!”“值得我辅佐,我相信将来他能创下不逊陛下之千秋功业。”听到这话,尉迟恭叹道,“当初老夫便觉得你踏入朝堂太危险,唯愿你不偏不倚,莫蹚浑水。”“可是没想到你还是卷入了凶险的是非之中……”闻言,李素笑了笑,“再老实的人终归也有一两个敌人的。”“我这一生若只是朋友遍天下,那也未免太无趣了。”“既然决定辅佐晋王,纵是天下皆敌又如何?”“我亦愿往矣!”尉迟恭神色愈发严肃,久久沉吟不语。牛进达看看李素,又看看尉迟恭,然后不说话了。尉迟恭眉头蹙得紧紧的,李素的决定他并不赞同。对他来说,不论支持哪个皇子,都犯了李世民的忌讳!尉迟恭又是手握兵权的武将,在争储这种事上身份尤其敏感,最好的办法便是袖手中立,不偏不倚。可是偏偏李素却做出了辅佐晋王的决定。如今李素的官爵不小,在朝堂中的分量不轻。再加上这几年他与李素的关系亲如子侄,所以李素的决定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尉迟恭,令他犹疑踟蹰不已。仿佛看出了尉迟恭艰难的挣扎,李素主动笑道,“尉迟伯伯勿忧。”“小子以为,此事尉迟伯伯最好莫参与进来。”“您是武将,身份太敏感,若被陛下察觉,恐怕会给咱们两家惹来杀身之祸!”“辅佐晋王的事情,由我一人足矣。”“将来晋王若成事,外人眼里咱们两家其实是一家,自可分沾雨露!”“若然事不成,则冤有头债有主。”“尉迟伯伯在军中威望颇深,此事又没有直接参与,想必无论陛下或是未来的新君都不会为难。”“那时小子一家老小便靠尉迟伯伯照料了,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尉迟恭不满地瞪着他,“你觉得老夫贪生怕死不敢担当吗?”李素笑道,“小子只是觉得没必要将两家的生死押在同一个人身上。”“尉迟伯伯只要莫卷入此事里面,便能让咱们两家立于不败之地!”“您就是定海神针,有您在,我进可攻,退可守。”“就算输了,也不至于输掉全家性命……”尉迟恭沉默良久,点点头。李素的话无疑是最好的办法,局势未明朗前,站队向来是冒险一搏的赌徒行为。李素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这一场胜利,他深信李治必将是最后的赢家。可他不敢拿刘三娘、陈婉儿,还有她肚里的孩子的性命去赌,哪怕有九成的胜算都不敢。因为那是自己至亲的亲人的命,不是他自己的!此时,尉迟恭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叹道,“你这次赌得不小,若失败了……”李素笑道,“若失败了,也不劳烦陛下派兵来拿我。”“我自己跳井痛快了断!”朝一旁的牛进达眨了眨眼,李素道,“小侄跳井后,牛伯伯莫从井口往下看……”牛进达一愣,“为啥?”李素干笑两声,没敢回答。总不能说你老人家那张国字脸太像板砖了,出现在井口上方未免有落井下石之嫌。让人死不瞑目……离开尉迟恭府,李素长呼一口气。有些话终于当面说清楚了。参与争储本就是一件极冒风险的事,这些年随着关系越亲密。而李素与尉迟恭两人渐渐成为了一损俱损的关系。其实很早就该把话说清楚,只是考虑到尉迟恭作为军中威望颇高的开国老将身份,这件事说出来未免太敏感。今日既然尉迟恭主动问了,李素自然便不再瞒下去。趁着争储的矛盾尚未尖锐,早点说出来也好教尉迟恭早有准备,进退从容。或许,将来李世民逝世后,李治作为太子登基可能会遇到一些人为的变故。那时尉迟恭这位手握兵权的武将的重要性便十分突出了!晋王府。夜已深了,李治蜷着腿盘坐在正殿内。案上烛火昏黄,凑着微弱的光亮。李治正专注地读着六朝写本残卷,这是一本对老子道德经注释方面的书籍。李治看得很用心。刘沈被刺一案尘埃落定,在李素的运作筹谋之下,李治成功地洗清了嫌疑。顺便狠狠踩了太子李承乾一脚,并且博得李世民更深的宠爱……一场暗战,定鼎乾坤!成功翻盘逆转。李治深知胜利得来不易。这次亲身经历的暗战更让他体会到朝堂争斗的凶险,于是大婚之后,李治主动拾起了书本,开始苦读经义。女人一夜之间便能突然成熟起来,而男人的成熟往往要用一生的时间。李治如今的状态只能说,他朝成熟的方向跨了一步而已!夜凉如水,时已深秋。夜风带了几许凛冽的寒意呼啸入殿。李治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然后揉了揉眼睛。一件毛氅轻轻搭在他肩上,李治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武氏。“殿下,夜已深沉,不如早点歇息?”“学问之事非一朝一夕之功。”武氏柔声道。李治皱了皱眉,这种关心的语气出自他的王妃王氏倒合适。可武氏这个身份,在这种时候说出来,未免有些僭越了……“多谢武姑娘关心。”“夜深了,你也去睡吧。”李治语气有些冷淡地道。闻言,武氏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终于还是展颜笑道,“是,殿下早些歇息。”说罢,武氏屈膝一礼,缓缓朝殿门外退去。李治从书本中抬起眼,看着武氏悄然退去的身影,眉头皱得更紧了。容留武氏在王府为幕僚,有利也有弊。最近几日的相处,李治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看法!这个女人城府很深,而且很善于制造机会,利用机会。可她的行为却表现得很坦**,甚至丝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她的野心……她要在晋王府占据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