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三日后，李素离开登州，向长安的方向开拔。他比任何人都着急，家里还有一个未曾谋面的孩子，更有陈婉儿以及刘三娘在等着他。还有，安平村那久违的懒散安逸混吃等死的美好生活。前路漫长，他只恨不得快马加鞭，早日回到长安，与家人团聚，将新出生的孩子抱在怀里，好好疼爱千遍万遍。有了思乡归家的期盼，一路上不曾耽误，咬着牙尽最大的努力赶路。半月以后，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李素平日里最注重的外表形象，赶路的这些日子里也顾不得了。脸上沾满了灰尘，黑一块白一块的。连续不断的奔波，令李素精神有些萎靡，头发凌乱地散落在两鬓边，双目无神。只是麻木地提着缰绳，任由身下的马儿飞驰。触目所见皆是春日的葱郁气息，古道两旁红花绿草，山林通幽，清泉鸣溅。至于战场上的事……去你妈的！是非功过，一切由后人评说吧。快到安平村时，天色已黑，李素和护卫的马速放慢了些。黑夜策马比较危险，离家只有一步了，可不敢出什么事故。一名护卫悄悄离开队伍，鞭打着马儿率先向前疾驰。李素等人刚到村口时，这名护卫已进了村，雄浑的大嗓门在入夜后的静谧村庄里陡然回**。“李公爷凯旋回府了！”“李公爷凯旋回府了！”很快，村里一片鸡鸣狗吠声惊起，然后许多人家点亮了灯。推开柴扉走出来，惊奇地望向村口处。几声大喊终究还是惊动了整个村子，李素等人刚进村口没多久，便有无数乡亲涌向乡道边。自发地点亮了火把，很快乡道边便被热情的乡亲们占满。大家很自觉地挤在路边，留出一条狭窄的路让李素通过。只是在李素经过身边时，乡亲们纷纷躬身行礼。“李公爷和将士们为国征战辛苦，大唐万胜！”“李公爷大胜而归，彪炳千秋！”短短一段路，无数乡亲朝李素行礼，李素苦笑着在马上一一抱拳回礼。直到村中几位宿老在家人搀扶下也向他行礼，李素终于坐不住了，急忙下马扶住宿老，连道不敢。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李素赶到家门口时，却见大门前点亮了十几支火把，将门口照得亮如白昼。家里的丫鬟杂役全都出来了，管家微胖的身子站在门口，一边搓着手一边焦急地踮脚张望。门槛内，陈婉儿的父母也赫然在列，陈四略显拘谨地负着手，样望着门外的青石路。陈婉儿一身华服，两名丫鬟一左一右搀着她。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一只白嫩玉琢般的小手不安分地从襁褓里伸出来。调皮地挥舞几下，又好奇地摸着陈婉儿的下巴。陈婉儿满脸柔情，一边张望着前方的路，一边垂头望着襁褓温柔地笑。偶尔伸出手指逗弄几下，引得襁褓里的婴儿咯咯直笑。李素和护卫们赶到家门口时，看到的便是这温情的一幕。听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管家精神一振，大声道，“公爷回来了！可回来了！”话音落，风尘仆仆的李素和护卫们已策马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管家微胖的身子灵巧地迎了上去，一把拉住李素身下马儿的缰绳。后面的陈四，陈婉儿和丫鬟杂役们纷纷涌了上来。“公爷可算回来了，可算回来了！”“这一走便是大半年，在外面可着实受苦了……”管家老泪涕零，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小心搀着李素下马，嘴里不停念叨着。迎上来的丫鬟杂役们却纷纷朝李素行礼，异口同声道，“公爷为国征战辛苦，大唐万胜！”李素含笑朝众人示意，眼一扫便看到了陈四。陈四嘴唇有点哆嗦，脸上却带着笑意，深深地注视着李素。李素急忙上前两步，跪在陈四面前，道，“岳父大人，小婿征战回来了，这些日子未能在岳父大人膝前尽孝，小婿之罪过也。”陈四吸了吸鼻子，刚绽开笑脸，突然又收敛起来。“好，回来就好，这些日子管家天天派人去长安城打听你们的消息。”“听晋王殿下说，你在高句丽打了一场大胜仗。”弯腰扶起了李素，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相处，陈四真的把李素当成亲儿子看待，也多了不少父亲的威严。指了指旁边的陈婉儿，道，“快去看看你婆姨和孩子。”“你不在的日子里，生孩子遭了大罪，差点没命……”陈四絮絮叨叨，一边说一边让到一旁，李素这时才看到了梨花带雨的陈婉儿。“夫君……”陈婉儿走到李素面前，双手抱着孩子泣不成声。陈婉儿哭着摇头，“妾身不辛苦，夫君在外征战，衣食无着，餐风露宿。”“还要领军与敌人周旋交战，经历无数凶险，夫君才是最辛苦的……”使劲吸了吸鼻子，陈婉儿双手捧着襁褓朝李素递去，哽咽道，“夫君快看看咱们的孩子……”李素心中一阵激**，急忙小心翼翼双手捧过襁褓。仔细端详着襁褓里那张粉嫩的小脸。襁褓里的孩子正睁着眼，好奇地打量面前这个从未见过的男人。她长得很精致，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眼睛很清澈，像一汪未曾被污染的清泉。小小的嘴唇抿得很紧，玲珑秀美的鼻子微微皱起。似乎在努力辨别眼前这个人的身份。良久，忽然张开小嘴，打了个呵欠，然后咂摸咂摸嘴，眼睛似阖非阖，又快睡着了。痴痴望着怀里的孩子，李素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指尖触碰，涌起浓浓的柔情和怜惜。抱着孩子，仿佛抱着一块易碎的美玉，小心翼翼又欣喜万分。细细地打量了她许久，方才抬起头，看着陈婉儿轻声道，“孩子长得很像我，眉眼唇鼻都像，长大后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夫人受苦了，往后定要教育孩子多孝顺娘亲……”见李素笑得开心，而且笑容确实是发自内心，并无一丝作伪。陈婉儿久悬了几个月的担心终于彻底放下，掏出丝巾擦了擦眼睛，泪水却越擦越多。“夫君疼爱她就好，妾身一直担心生了女儿不被夫君待见，这些日子担足了心思……”李素板起脸道，“胡说，孩子是爹娘的心头肉！”“无论男女，将来她便是我的掌上婉儿，只要我活着，定将她捧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