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型、血小板……薛灵芝愣住了。短短几句对话,白宋透露的信息便打破了她的认知。小丫头自觉自己天赋异禀,在学医方面很有天赋。爷爷在世时,也时常称赞,说自己将来必能成为一位惊世骇俗的名医,将来的成就必然能超越爷爷。盛赞之下,小丫头从小就培养了一身傲骨,自以为在医术方面少有敌手。今日听了白宋简单两句,全是没听过的新词。这给小丫头的打击很大,一身傲骨被踩得稀碎。关键这厮说的什么血小板,还容不得她不信。谁让别人救了自己救不了的人?还成功进行了换血之法。这一刻,小丫头开始相信了,自己在医道上还真是没入门。“没入门……没入门,没入门又如何嘛!你不说清楚,人家怎么入门?”薛灵芝急得都哭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白宋看着这丫头,还有些诧异,小小年纪如此执着,想想自己以前的学生,能有这丫头一分执着自己都知足了。可惜,自己天生就跟这丫头不对路。白宋摆摆手,不想再说了。但薛灵芝不想不明不白,拧着眉头,不安地说:“那个……你还记得吗?”“什么?”“爷爷临终时,曾嘱咐你收我为徒的。”“少来!你爷爷是我的死对头,老子现在想起他都一肚子火,他让我收你为徒,我就收你为徒?别忘了,你跟你那个书呆子哥哥,还想要我命!现在拜师?晚了!”“我……我也不是存心想要对付你,只是……只是想到爷爷因你而死,我……我若不做点儿什么,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其实我也明白,爷爷的死不能赖在你的身上。”白宋表情不变,躺在草堆上,装作没听见。这小姑娘的心思叫人捉摸不透,一会儿恨得要死,一会儿又要拜师,这种反复无常的丫头片子,招惹不得。“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这小丫头居然直接就跪下磕头,白宋躺着,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闪都闪不开,刚坐起来,这丫头磕头都已经磕完了。“现在我已经行了拜师之礼,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师父。只要你教我医术,我就再不跟你作对了。”“你有毛病吧?我答应了吗?”“我不管,反正以后就跟着你了。”“跟着我?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军营吧!”白宋实在无语,这丫头转变比翻书还快,一会儿要死要活,一会儿稀里哗啦,现在又死皮赖脸。白宋不搭理,她就贴上来,默不作声给白宋捶背。这小拳拳没两下,捶在后背的伤口上,痛得白宋龇牙咧嘴。“你……你要弄死我啊?!”“哎呀,师父,你怎么了?我没使劲儿啊!”薛灵芝很机灵,一看白宋表情就知道师父后背有伤,也不问一声,直接扒了白宋的衣裳去看。云州比幽州更靠北地,气温很低,衣服一扒,冰凉刺骨,冷得白宋直打摆子。“你干什么?!饶了我吧。”“哎呀,师父,你的伤口都没用药呢,我这儿有家传的清凉膏,特别好用,我给师父涂上。”说着,薛灵芝在不远处草堆里翻出了自己的小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黑漆漆的小木盒子。“什么东西?不会想毒死我吧?”“怎么会?这是伤药,不信你闻闻。”薛灵芝涂了一点在自己的小手指上,放在白宋鼻尖让他闻了闻。白宋稍稍放心,但还是眉头紧皱:“那你试试吧。”“嗯。”薛灵芝连连点头,赶紧给白宋上了药。这清凉膏还真够清凉的,伤口瞬间传来一股凉意,有些冷,但也比较舒服。薛灵芝这又给白宋穿衣裳,殷勤得很。只是这衣裳还没穿好,外面李舒望走了进来,正巧看到薛灵芝给白宋穿衣裳的一幕。李舒望眉头一拧,指着白宋:“你们……”也不知为何,看着李舒望,白宋莫名心虚,赶紧起来,解释说:“她非要给我上药。”“徒弟给师父上药,岂不是天经地义。”“徒弟?师父?”李舒望眉头皱得更紧。薛灵芝连忙说:“对啊,我刚刚拜师了,现在是他的正式弟子了。”“磕几个头就算拜师?”白宋不屑地瞥了一眼,然后看着李舒望,“你别听她胡说,根本没有的事。”“师父……”薛灵芝撒娇道。“你闭嘴!”“哦。”李舒望看着这两人,感觉怪怪的,叫白宋出了草棚,到了一个无人之所。“你真收她为徒了?”“怎么可能?”“因为是薛神……薛家的孙女?”“小丫头片子,毛都没长齐,想一出是一出,也不知安的什么心?”“薛神医在幽州的事,已经传开了。但这跟薛家姑娘没有任何关系,爷爷说了,不追究她昨日失手之事。并非因你求情,而是这位薛姑娘自离开幽州之后,一路行医,短短一月救了数百人,并且分文不取。一路百姓都说她是小医仙,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声望很好。她这么做,也是为了弥补她爷爷犯下的过错。她既然服你,愿意拜你为师,你为何不把她收下呢?”一路行医救治数百人……只为弥补爷爷犯下的过错?白宋有些诧异,回头看了看那草棚。想了想,白宋也没说什么,只是岔开了话题:“你来不是为了劝我收徒的吧?”李舒望心有所想,不愿话归正题,又说:“收个徒弟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白宋摇头,很认真地看着李舒望:“我们也相识一场,你该知道我的性子,散漫惯了,喜欢无拘束,自己决定的事情很难被改变。我有自己的追求,不喜欢被任何人束缚,教学生?我根本没有考虑过。”“这样啊……”李舒望小声应着,却是不受控制地低下头去。“你怎么了?”“没……没什么……”听了白宋的话,好不容易做出的决定又被堵在心头。她不敢开口,害怕得到一个令人失望的答案。这个男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不想因为任何人而被束缚,即便是自己也一样。这就是一个特立独行的男人,跟这世上的任何人都不同。他心中所求就像是一个谜,永远都猜不透。或许,这就是他让人喜欢的地方吧?李舒望抿着唇,理了理自己的发丝,心里想着:“如果这就是自己真心喜欢的人,那就不该成为他的束缚,我也想看看他的追求是什么,只要他能自由自在地就好了。”“喂,你在想什么?该说说你的事了吧?”李舒望振作了精神,淡淡地笑着,然后又皱了皱眉头:“也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让你别太担心。爷爷只是吓唬吓唬你,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你再给我点儿时间,我会想办法让你离开的。”“这样啊,那没事儿,我也猜到了你爷爷不会把我如何。所以也根本不担心。”预想的长谈还未开始就结束了。李舒望有些心急,带着点儿逃离的心思草草离开。白宋再回到了草棚之中。这里是军营关押俘虏和逃兵的地方,不单单只有一个草棚,更不单单只有白宋和薛灵芝两人。草棚之外是很大的一片空地,远处还有更多更大更捡漏的草棚,能看到一些突厥俘虏被拴着锁链在军中干活,甚至还有些突厥女人在外面洗衣烧水。白宋跟薛灵芝不算什么重犯,甚至都算不上犯人,所以单独在一间草棚里,吃的都还不错。大概是因为明天除夕,军营之中上下都很和谐,即便是俘虏都在忙着布置军营,也是要让军营多添一份年味儿。白宋被草棚里的牛皮糖缠得待不下去,又出了棚子,问守着的侍卫:“我在这儿走走可以吧?”这侍卫刚被李舒望教训过,叮嘱了每一个人不能对白大夫不敬,还要尽量满足一切要求。现在的侍卫当然不会为难白宋,笑着说:“白大夫随便走,只要不出这里的营门就好。您是大将军的恩人,又是小姐的好友,出去是迟早的事儿。”白宋点头示意,然后朝着突厥人那边走了过去。侍卫见状忙叫着:“诶诶……白大夫,你要去那边干嘛?”“不能去吗?”“倒不是不能去,只是那些突厥人生性野蛮,还是不要招惹的好。”“这儿不是几个女人吗?有什么好怕的?”侍卫面露难色,又不好说什么,干脆自己跟着过去。白宋来这里就是为了从突厥人手中得到郑家卖国的证据,现在突厥俘虏就在面前,当然是要去接触一下。空地上的突厥女人见到白宋过来,纷纷放下了手里的活,一个个都直愣愣地盯着白宋,神情紧张。白宋善意地笑了笑,说:“别紧张,我就是过来走走。”没有任何回应。倒是跟随的侍卫笑了:“白大夫,这些都是些土生土长的突厥女人,哪儿听得懂咱们的话?”“既然是土生土长的,为何会被俘虏?”侍卫想了想:“嗨,也不是什么秘密,就跟白大夫说吧。突厥军队都是带着女人的,将军击破了一个突厥人的军营,就把她们给俘虏了。都是些野蛮人,随军给男人们发泄的,别看一个个长得还不错,脏得很!咱们将士都嫌弃,谁都不会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