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4章 入江南

白宋三人自荆州起，走淮南道，经泸州，到扬州，已是又过十日。淮南道行人匆匆，最近赴江南之人是络绎不绝。其中原有商客，但近日也有从中原西南区域逃避朝廷围剿的武林人士。许多人乔装打扮成流民，意图在江南一带暂避风头。也听说有人心灰意冷，打算过普通人的生活，从此隐退。看得出丹阳公主的雷霆手段已经起到一定的作用，来自朝廷的高压政策的确有利于民间百姓的生活。这也更加坚定了白宋的诏安江湖的信心，至少让白宋内心里觉得这是一件正义的事，往后哪怕是要大开杀戒，内心也没有那么多负罪之感。扬州入口，白宋到了一个荒废的小镇停当。看着被黄沙冲刷的破旧房屋，白宋止步下马。白宋的眼睛里是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有感伤，有回忆，甚至还带着一些自责。这一路过来，田若云都没有见过白宋如此眼神，心里莫名沉重。连久美也好奇起来，她与这个男人相识多年，却也没见过他这般模样。“怎么了？整个废弃的小镇有什么特别？”白宋没有去到镇上，而是牵着马往东走了百十米，到了一片坟地边上。“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跟我有些牵连。”“这是你的故乡？”“不是，这里的人都是我杀的，这个镇子之所以荒废无人，也应该是我造成的。”久美愣了一下，努力地去脑补可能发生的故事，但也猜不透到底发生过什么。而田若云则很单纯，有些感伤地上去安慰道：“相公，别难过了，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的命令，一切的罪孽都应该由皇帝承担，跟你没有关系的。”白宋笑了笑，从这一座座枯坟中找到了的一个很小很小的墓头，在墓碑下的黄沙里，白宋真的找到了那朵塑料花。“哇！居然有长在沙里的花，开得好美！”田若云惊叹了一声。而白宋则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回头之后重新振作精神，高喊了一声：“走！扬州就在前面！”都说古代江南好，人好景好，风月最好。当年到此距离江南扬州仅一步之遥，却是没有进入好好体会，这次终于来了，就不该为一些陈年旧事费心神。一面公干，一面旅游，是个美差才对。两个女人都没反应过来，这个男人一会儿低沉，一会儿兴奋，像个孩子。一晃眼，三人已经到了扬州城下。除了长安，这是白宋见到的第二座让人见之惊叹的大城，有着不输长安城的雄伟壮阔，还有着远胜长安城的风花雪月。入城之时便有一只长长的队伍，中间板车上绑了一大票的女人，一群百姓在板车左右围观吆喝，车上的姑娘们则是哭哭啼啼，显然是受到了惊吓。“这是什么？光天化日，居然绑架女子？”田若云问道。“外来的吧。”一个好事人笑着打量。白宋点点头：“这些女人犯了何事？”“这些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女人，从大唐各个地方精挑细选送到扬州、苏州、杭州三城来的。这第一站就是扬州，到了扬州城里，各大花楼的老板就会过来挑人，看谁出价高，姑娘就卖给谁，这里面保不准就会出一个名动天下的花魁呢。”“原来如此。”那人不再跟白宋多废话，簇拥到前头抓紧机会看美人。所有人都知道，这会儿不看，以后要见就得是真金白银了。所以这热闹的场景简直无法形容。田若云对这样的事情有些难以接受，气鼓鼓地问：“相公，朝廷也不管管？”白宋想了想说：“大唐律例应该不允许这样吧？可这里是江南，山高皇帝远，朝廷管不到这么远的地方。要是这里的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应该就有了现在的局面。”“那相公就把这里当官的都抓了！把这些姑娘都放了。”白宋却笑着摇了摇头：“你以为把她们都放了就是为她们好？”田若云不理解：“难道不是？她们这样变成男人的玩物，还有什么更糟的事情？”“这些人都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亲人。就这么放了她们什么都不管，到头来还是落在街头，要么饿死，要么被更坏的人发现，过得生不如死。她们被青楼买了，至少青楼是花了钱的，要利用她们赚钱，就要保护她们这一身皮囊，生活虽然不好，但肯定不是最差。”田若云听了无法反驳，她突然想到了自己。自己的遭遇不也跟那些女人一样吗？一开始以为自己的生活变得绝望，可认真一想，如果不是遇到了相公，不是有了孩子，曼陀山庄遇到的可能就是朝廷排出的另一批人，到时候整个曼陀山庄都难逃一劫，自己现在怕是早就死了。“扬州已经到了，我们该做点什么？”久美问了一句。白宋想了想，儿子白安在杭州，要找儿子还得赶两日路，但既然已经到了扬州，肯定还是要稍作停留的。白宋拿出了阴阳剑青衣给的纸条，上面写着江南一带各大门派的信息。这扬州城内有一个扬州帮，说是江湖门派，实则是扬州的地下匪帮，勾结官府，控制了扬州大半的花楼，其中一大部分成员都是以前圣莲教的党羽。据说扬州百姓对扬州帮恨之入骨却难有对策，白宋早把扬州帮当做了重点打击目标。“既然遇到了买卖女人的事情，那咱们就先观摩观摩，若是可以，买下一个也未尝不可。”“啊？”田若云瞪大了眼睛，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买下一个打听消息……”白宋摸了摸鼻子干笑解释，“顺便满足一下你泛滥的同情心，咱们救不了所有人，救一个还是可以的。”“呼！”田若云长处一口气，随后又兴奋起来，“谢谢相公，我一定给那个姑娘寻一户好人家，给她一个好的安顿。”白宋心想是我要给你寻户好人家，到了江南，风花雪月的机会多了去了，留一个醋坛子在身边开车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