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工部衙门,军器局。随着一阵砰砰砰的密集轰鸣声,距离百步的草人被打成了筛子,须发皆白的工部尚书看着眼前燧发枪的试射,不禁陷入了沉思。燧发枪的威力之大,射程之远,射速之快,着实令曾尚书震惊了一把。目前来说大明最优良的火铳,应当属于鸟铳了。虽然鸟铳的射速快,射程远,但由于类属火绳枪,在北方寒风凛凛之中,根本无法将其点燃。而燧发枪根本无视了这一限制,一盏茶的时间竟然能够连射将近二十发子弹!其操作比火绳枪更容易,对于作战更加方便训练军士。最高射程也达到了二百多步,有效射程也有一百余步。曾省吾激动的白须都有些颤抖,“这等火枪若是都能应用在我大明的边军之中,那边患翻手可平!”一旁的工部侍郎金立敬也是惊讶的久久不能言。文官出身的他,向来对火器等的制造嗤之以鼻,但今日一看燧发枪的试射,让他敬畏不已。当日曾省吾拿回来的图纸,他也只是以为天子年少,搞一些稀奇古怪的玩物罢了。“快将这些燧发枪取来,本部堂要入宫面圣!”曾省吾风风火火的就走出了军器局。文华殿。朱翊镠正兴致勃勃的研究着当时张居正所上的天下职官御屏。“一会儿把元辅所上的御屏给朕搬到乾清宫去。”朱翊镠对着内侍太监说道。“是,万岁爷。”内侍太监垂首应承着。就在朱翊镠还在研究文华殿有什么好东西的时候,小黄门快步入殿。“启禀万岁,工部尚书曾省吾曾大人在宫外求见。”“曾省吾?”朱翊镠想着,大概是燧发枪已经制造出来了。“宣。”说完,朱翊镠就走回丹陛之上的御座坐下了。“臣曾省吾叩见陛下,吾皇万福金安。”“曾爱卿平身。”“谢陛下。”没等朱翊镠问话,曾尚书就已经手舞足蹈的说了起来。“陛下,您当日给老臣的火枪图纸,我工部已经制造完毕,于今早试射了一番!”“这可是利器啊,我大明北方边军就是需要此等的神兵利器啊。”朱翊镠点了点头,又开口问道:“曾爱卿莫急,以军器局的工艺这燧发枪制造起来是否有难度?”曾省吾道:“陛下天纵奇才,所绘图纸极为详细,这燧发枪制造按图纸来做没有半分的困难。”“甚至于制造燧发枪的耗时只有寻常火铳的一半,成本也仅有其三分之一!”“若是边军将士配备此等火枪,必然可以纵横塞外,保我大明无忧!”朱翊镠笑道:“爱卿功不可没!”曾省吾闻言躬身道:“老臣无寸功,全仰仗天子圣明!”“现在尚有新式火枪二十支,都在宫门口。”“新式火枪名为燧发枪,非是朕一力设计,不过是借鉴前人耳。”朱翊镠道。这个说法曾省吾是认可的,毕竟指望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设计什么新式火器是不太可能。起码老朱家是没有这个基因。“明日爱卿安排一场试射,朕要和几位阁老、尚书一齐观看。”朱翊镠又饱含深意的说道:“若是让他们也都满意,工部的银子可就少不了了。”人人都以为工部富裕,但是在张居正当政的情况下,哪一个敢贪墨?管着钱袋子的户部尚书张学颜更是吝啬的很,工部上下的官员连个过节的银钱都没有。没有银子工部也做不出什么东西,更何况是政绩了。一念至此,曾省吾面色潮红,“是,陛下。臣一定竭力安排!”……还蹲在山岭里面的速把亥有点蹲不住了。无他,太冷了。隆冬腊月,蹲在山岭里一动不动的搞埋伏,泰宁部的士兵们都已经是冻得瑟瑟发抖了。但穿着崭新棉甲的京营大军是感觉不到这等凛冽的寒风。毕竟有东北人曾经说过,东北人不是抗冻,而是装备好。但速把亥不知道,原来封锁遵化城各方要道的泰宁部的士兵已经被李成梁带着京营的五军营尽数消灭了。而戚继光则带着神机营和神枢营直扑速把亥藏身之地。李成梁的长子李如松紧紧的跟在戚继光身后,这次能够跟随戚继光作战也算是李如松圆梦了。李如松军事上的蒙师并不是其父李成梁,而是徐渭徐文长。徐渭自跟随戚继光平倭之后,便被李成梁聘为家中蒙师,李如松从小便是读着纪效新书长大。趁着暮色,明军一点点靠近了山岭,还有二三里的距离泰宁部的哨骑也没有发现。“传本将军令,全军停止进军,神机营准备火炮。”戚继光吩咐道。负责传令的旗兵得了戚继光的命令,点燃了一支小小的火把,在火光下挥舞着旗子。接收到旗语的各部,纷纷止步。不到半刻钟,神机营部也亮起来微弱的火光,旗兵接令。“大帅,神机营火炮已填弹安装完毕。”闻言,戚继光不再遮遮掩掩,高声喊道:“山岭密林方向,开炮!”还在密林里瑟瑟发抖的泰宁部士兵听到了有些异响,但已经迟了。轰!轰!轰!一时间火炮的火光照亮了天际,一发发炮弹不断的落在泰宁部士兵的身边爆炸开来。被快要冻僵的泰宁部士兵在死亡降临之时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痛苦,最后的念头反而是好暖和……不少的树木都被炮火点燃,熊熊的烈火不断开始蔓延。“该死!明军是怎么发现我们的!““啊啊啊啊长生天为何不保佑你的子民!”火光照在速把亥那张疯狂无比的脸上,如同是一个穷途末路的赌徒输掉了所有筹码。泰宁部死伤无数,一片混乱。密林里的士兵们都慌忙的跑了出来。见势不妙,速把亥骑上战马就要逃跑。李如松一眼就看到了这个老对手,“大帅,骑着马要逃的就是泰宁部酋长速把亥。”“末将请求诛杀此獠!”戚继光点头道:“去吧,要注意安全。”“喏!”得了军令的李如松带着十几骑奋力挥鞭,追赶着速把亥。戚继光眯起眼,“京营的兄弟们,现在军功就摆在了你们面前!”“杀!”饿狼一般的神机营和神枢营的军士嗷嗷叫的冲向泰宁部。泰宁部的士兵早就饥寒交迫,又被吓破了胆,自然是如待宰的羔羊一般任明军屠戮。不远处,速把亥**的战马这两日也没吃好草料,脚力大不如前。回头看着来势汹汹的李如松,速把亥心中一沉。但只要他赶往大安口,自然就会有泰宁部的大军接应。抱有希望的速把亥用力的夹了夹马腹,战马吃痛之下撒开蹄子狂奔。李如松看着双方的距离又被拉开,就左手取马袋的长弓,右手取腰间的箭矢。“此箭一出如流星!”李如松挽弓如满月,大喝一声的同时松开了手中的箭矢。咻!速把亥隐约听到了背后有破空声传来,但他想躲避的时候,却发现一支箭镞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前胸上。李如松的一箭,就射穿了速把亥!随后,速把亥便是感觉一阵剧痛袭来,翻身从马背上跌了下来。一代泰宁部首领速把亥断绝了气息。他瞪大的双眼,似乎是对自己的死亡还难以置信。李如松用快刀将速把亥的首级割了下来,折返回了山岭战场。战场上还有泰宁部士兵冥顽不灵的抵抗。就在这时,李如松将速把亥的首级高高的拎了起来。“敌酋速把亥已经伏诛,首级在此!”见到了速把亥的首级,还在负隅顽抗的泰宁部士兵都没有了战斗下去的意志,接二连三的选择了投降。“联系李成梁将军,清点战场收获。”戚继光目光深邃,“清点完毕之后速上捷报于陛下!”“大明,万胜!”“万胜!”“万胜!”山呼海啸之声,是京营久未见血的将士的嘶吼之声。“大帅,末将前来复命!”李如松下马单膝下跪道。戚继光欣慰的看着气宇轩昂的李如松,也下马拍了拍李如松的肩膀。“有汝在,我大明后继有人,边境当无忧矣。”“生子当如李如松!”纵马而来的李成梁正巧看到了这一幕,听到戚继光所言后放声大笑。“生子当如李如松!我李某人替犬子谢过戚大帅的这句夸奖。”李成梁虽然是虎背熊腰的武将,但毕竟是读书人出身,岂能不知道这句词的典故?得到名满当世的戚继光这样一句评价,李如松他日必然会天下闻名。“此战皆是天子之功,一者调拨京营随我等东行,二者运筹帷幄看破泰宁部速把亥的阴谋诡计!”戚继光道。李成梁也是极为赞同,“若无天子,你我二人恐怕就会血溅三尺横尸此地了。”戚继光道:“速把亥一死,在喜峰口的泰宁部大军就已经不足为虑了。”“当今之急就是辽阳城和大凌河之危。”“也不知这两城情况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