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夜色将至。王雨落这才乘着马车回到了王府。王家的下人们忙忙碌碌的端着火烛,摆放在府里的各处。王老夫人还坐在王家大堂,面前是精致的四道菜肴。“母亲,您这次得好好说说雨落那丫头了。”王夫人抱怨道。“她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您看看那李家谢家的闺女,三四年前就已经出阁嫁人了。”“落儿一向是眼高于顶,又不愿听从家里的安排,再这样拖下去,她可就是个老姑娘了。”听着儿媳的抱怨,王老夫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堂外。“老夫人,夫人,小姐回来了。”一个绿衣丫鬟跑了进来。王夫人冷哼一声说道:“这个丫头现在才回来,真的是越来越没有礼数了。”没过多久,王雨落便来到了大堂里。“奶奶!”一看到王老夫人还坐在大堂上,王雨落一下子就过去抱住了王老夫人。“好了好了,我的乖孙女肯定还没吃晚饭呢吧?你看我让厨房给你留的菜,都是你爱吃的。”王老夫人一脸宠溺的说道。“拿下去,赶紧去热一热饭菜。”王老夫人对下人吩咐道。“奶奶,还是你对我最好了。”王雨落松开手,又抱住王老夫人的胳膊。“不像我母亲,她一直逼着我去参加什么宫里选秀。我说不去,她还打了我一巴掌……”王雨落委屈巴巴的说道。“来,让奶奶看看,是不是把我的乖孙女儿给打痛了?”王老夫人慈爱的摸了摸王雨落的脸庞。说完,王老夫人又转过头,对着王夫人说道:“秀清啊,你以后不许再打我的宝贝孙女儿了。”王夫人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点了点头,“是母亲,我记下了。”“奶奶,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见到王夫人退步,王雨落又开始告起状来。“这个选秀,爱谁参加谁参加,反正我是不会参加的。”听到这话,王老夫人原本慈爱无比的面容渐渐变得严肃起来。“雨落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看看你现在也是年纪不小了,应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奶奶还想着早一点抱到外孙呢。”说着,王老夫人手中的拐杖用力的敲了地面两下。“奶奶……”王雨落实在是没有想到,连一向宠爱自己的奶奶竟然也逼着自己参加选秀。“落儿,你不但代表你自己,你更是我王府颜面,因为你是王府的千金大小姐。”“王府生你养你,从未短你一次吃的,从未缺你一次衣裙。你想要读的书,想要学的字画,哪次没有满足你?”王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说道。王夫人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婆婆竟然帮着自己说话。王雨落倔强的抬起头,“奶奶,父亲母亲的养育之恩,我都可以用余生来慢慢还,我只是想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无论是他贫穷还是富贵。”“而不是成为政治联姻的工具。”“放肆!”王夫人闻言勃然变色。王老夫人叹了口气,“老身知道落儿打小就聪颖,事事都有自己的想法。”“这一次就算是奶奶求求你了。”“这选秀成与不成,都不会有人怪你。但是,作为我王家的小姐,你是必须要去的。”王老夫人说道。“因为你母亲已经把你的生辰八字年龄样貌上报到礼部了。”王雨落一听,俏脸已经是苍白不已。“母亲!我都还没有同意,你为何就如此做?”王夫人也是心里惊愕不已,自己今日明明都在府中没有出去一步……之后王夫人瞬间了然,这是自己的婆婆在诈。报上朝廷的礼部,那就代表着已经是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如果你要是不去,那可就是犯了欺君的大罪!到时候我们王府大大小小数百口都要被牵连。”“落儿,你忍心吗?”面对王老夫人的一句句话,王雨落有些失魂落魄,她没想到非但没有人支持,反而自己的名字却被母亲报上了礼部……“既然如此,我去还不行吗?“王雨落慢慢的起身来,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落儿,你还没吃晚饭呢。”王夫人有些不忍道。但王雨落没有回头,身影消失在了灯火阑珊处。……七日的时限已到,但来锦衣卫衙门的勋贵,就只有成国公、定国公和武清伯。成国公府上交了在京营的花名单和五千两银子,定国公府则是上交了两万三千两银子。而武清伯府仅仅是上交了五十两白银。乾清宫。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早已经带着这些银两和花名册来面见圣上了。“朕的好外公上交了五十两白银。”朱翊镠啧啧称奇,想不到自己和思宗皇帝的境遇出奇的相同。但下一刻,丹陛上传落下来的话语便是:“武清伯这是在蔑视朕吗?”蔑视君上,此是大罪。这一次,朱翊镠是真的从怒从心来。堂堂武清伯,拿出五十两银子,这简直都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况且自己当日在慈宁宫,已经跟他李伟说的明明白白了。自己还是低估了武清伯的贪婪。“来人,将这五十两银子送到慈圣太后那里,让太后娘娘看看朕的好外公做的些什么事!”朱翊镠厉声说道。乾清宫管事太监战战兢兢的抱着殿中的银子领命而去。殿中低着头的骆思恭知道,这一次又免不了再起波澜了。自从跟随朱翊镠出巡了武昌之后,见识了朱翊镠的杀伐果断和算无遗策,骆思恭是彻彻底底被折服了。“骆思恭。”“臣在。”骆思恭听到朱翊镠出言,当即明白是天子发怒了。“凡涉及京营空饷之勋贵,除成国公、定国公以外,统统给朕拿下关到北镇抚司!”朱翊镠的声音不带任何的感情。“皇上,那武清伯……”骆思恭小心翼翼的问道。“一视同仁。”听到了天子的回答,骆思恭心中了然,这是天子要在权贵里面立威,而武清伯就是最好的杀鸡儆猴的对象。“臣遵旨!”待骆思恭离去,朱翊镠从御座上站起,殿中空空****,两边是侍候的几个小太监。天下都在觊觎这至高无上的神器,但高处不胜寒谁又能知道?看似一言九鼎,但皇帝也不是一言而行,无所顾忌。权力又与责任交织在一起。文臣,勋戚……皇帝受到的掣肘,外人何从知晓?难怪明武宗宁愿想要做一名征战沙场的将军,也不愿意被偌大的紫禁城所禁锢。“不是朕不给这些皇亲国戚留活路,是他们自己在自寻死路!”朱翊镠的脑海里想起来当日厂卫汇报的那几句话:“都尉这么做,那我们几家也与都尉同进退!”“法不责众,相信皇上也奈何不了我们!”朕就非要让这些蛀虫看看,是不是敢责众,能不能奈何他们。慈宁宫。李太后看着这五十两白银,只觉得刺眼无比。“其他几家都交了多少?”李太后出言问道。“成国公上交了五千两银子,定国公上交了两万三千两银子……”管事太监冷汗抑制不住的往下流。“五千两,两万三千两……”李太后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冰寒。“咱的好父亲真的是让咱开了眼了!”李太后心中怒火中烧,自己的父亲和兄长怎么会如此的贪婪和愚蠢?拿五十两银子出来,这是在折辱皇家的威严。“给朕带话给皇帝,武清伯的事情,咱一句都不会过问。”李太后说着,便转身走进了慈宁宫的佛堂。“奴才领懿旨。”……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有一队队骑着马的锦衣卫在疾行。驸马都尉侯拱宸还在烟花之地抱着风尘女子宴饮,与一群狐朋狗友正聊的不亦乐乎。“呀,你们要做什么?”“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速速离开!”“官爷你这是做什么,可不能坏了我们的生意啊。”一阵混乱的声音从楼下传到了二楼。“侯兄,这下面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脸色通红的问道。但侯拱宸没有听见,只是一心沉浸在自己怀里的女子身上。但砰的声音不绝于耳,“锦衣卫奉皇上之命捉拿犯人。”这声音让包厢里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侯兄,这锦衣卫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声音让人听着着实是有些烦躁。”一个年轻人满脸不悦。这时,侯拱宸才听到,抬起头来,大声说道:“锦衣卫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打搅我们在此宴饮。”说着,侯拱宸就松开了怀中女子,“诸位稍等,侯某去去就来。”然后侯拱宸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包厢门口,猛的一拉包厢门。“吾乃是驸马都尉侯拱宸,锦衣卫休要扫了吾的雅兴!”“要不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还在二楼搜索的锦衣卫们纷纷看向侯拱宸。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百户冷笑一声,“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