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到齐之后,朱翊镠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就命令护卫军直接出发了。南京,督抚衙门。两年前,大明帝国的首辅张居正就一直住在这里。几天之前张居正就感染了风寒,因为一直以来身体虚弱,张居正也并没有当回事,直到他在书房里批阅公文的时候,直接昏倒在地。这一下,把游七等人都吓坏了。在传唤完南京城的大夫郎中之后,又是针灸又是服药,但张居正还是没有醒来。来看过病的大夫都说,张居正现在身体极其的虚弱,因为过度劳累,损耗心神,气血已经接近灯枯油尽了。这些年以来,张居正不是没有补过,什么千年的人参何首乌冬虫夏草他都是一直进补,但身体却是没有明显的好转。张居正的长子张敬修、三子张懋修侍奉在侧,心情是极其的焦虑。“大哥,万一父亲出了什么事情……我们该如何是好?”张懋修看着**安安静静躺着的张居正面容竟然还带上了三分安详,这让他一时间感觉到心里百味杂陈。他记忆里,自己的父亲都是不苟言笑的。他回家之后向来都是在书房里忙着处理政务。一起用过晚饭之后,父亲张居正就会把兄弟几人叫到一起。检查他们每日的功课,如果没有好好完成的话,就会迎接自己父亲严厉的斥责。现在面对安安静静躺着的张居正,张懋修有些难以接受。原来自己的父亲也会有闲下来的一天。原来权倾朝野的首辅昏睡的样子也不是板着脸那么可怕。张敬修听到自己弟弟说的话,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一直以来就是性子怯弱,张敬修也知道自己资质平平,不是读书那块料,但是有自己的父亲为自己遮风挡雨,张敬修也算是在朝廷里安安稳稳的做着官。卧房里烟雾缭绕,点燃的安神香没有让这里的人的心安静下来。张居正能否醒来,这关乎着大明帝国未来政局的走向。“吾睡了多久?”一道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听到这个声音,张敬修抬头一看便是大喜过望,“父亲,您醒了!”出去透气的张懋修听到自己弟弟这么激动的叫喊,也是迅速冲进了卧房里。看到张居正醒过来,张懋修是踏踏实实的松了一口气。“吾的身体,是不行了……”“敬修,替为父执笔,上疏天子乞休……”刚刚醒过来的张居正显然还极其的虚弱,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但是这短短的两句话,在张家兄弟二人的耳中不啻于一道惊雷。“父亲……”张懋修结结巴巴的,却说不出什么阻拦的话语。张居正入阁辅政数十年,庞杂不堪的国家政务,来自万历新政的重重阻力,不见硝烟却是腥风血雨的政治斗争……这些都让原本身体不堪的张居正身心疲惫。自明世宗以来,在任的内阁首辅就没有几个有好下场。杨廷和被罢官追夺,张璁四起四落,夏言被杀弃世,严嵩乞讨被饿死,杨廷和之子杨慎被流放充军。稍好的一点的内阁首辅杨一清、高拱也是逃不掉身败名裂而收场。有这么多的前车之鉴,但张居正还是难逃这悲惨的结局,甚至更甚于他们。无他,权力越大就越被皇帝忌惮,也越被同僚记恨。这其实已经不是张居正第一次上疏乞休了。万历八年二月,年满十八的万历皇帝已经与王皇后大婚,也已经行过耕藉礼与谒陵礼了,这就显示万历皇帝已经到了亲政的年纪。而张居正也心知“高位不可以久窃,大权不可以久居”,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他不是不明白。于是,就在万历八年三月,思虑良久的张居正就上疏乞休,想归政于万历皇帝。历史上的这一场乞休被李太后拦住了,李太后甚至扬言说,等到辅佐万历皇帝到了三十岁之后,再让张居正致仕。这一次李太后没有机会挽留张居正,就迎来了新皇帝的登基。此时的张居正脑海中闪过了自己从参加科举到位极人臣的这几十年的一幕幕画面。张璁,夏言,严嵩,徐阶,高拱……“吾的身体,已经扛不住了……”“但好在天子圣明,新政之事,天子定然会推行下去。”“就算是吾这次扛不过去,也在九泉之下无愧于列圣。”说了这么多句话,显然耗尽了张居正所有的力气,他重重的咳嗽两声之后,就再次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