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张居正觉得自己在内阁主政的这些年里,虽然有任人唯亲的行为,但是绝大多数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公心。京城里开始的京察,张居正也早有耳闻。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贬出了几个言官之后,这场京察就悄无声息的平息了下来。这让还在担心王国光张学颜曾省吾等人的张居正,也是把心放回在了肚子里。自己若是命不久矣,那之后的朝廷谁能扛起主持新政的重担呢?自己的亲家王国光虽然有威信且善于理财,但是对于新政也没有特别强的变革想法。况且他没有在曾省吾张学岩这些人里树立足够的威信,不足以接下重担。潘晟虽然已经入阁,但是头顶上依旧有张四维和申时行二人压着。此人虽然才干不足,但是却是萧规曹随的最好实践者。至于王锡爵,虽然他与自己的政见不合,但是张居正并不是特别厌恶他,反而有时还敬佩这王锡爵的为人。想到这里,张居正自嘲的笑了笑,这些有才能有品行的年轻官员看自己,会不会跟自己当年看那国贼严嵩一般?摇了摇头之后,张居正又费力的拿出一道札子,在这札子上面,一个个写着朝臣的名字。“申时行此人有宰辅之才,他日可为首辅。”“张四维有才阙德行,皇上慎用之。”“潘晟此人忠厚,皇上可用其守成。”“王国光善于理财,皇上可用其督户部……”写完这些张居正,又费力的将墨迹吹干,把这札子整整齐齐的叠好放进了自己的衣袖里。自己百年之后,这就是留给天子的最后的遗奏。……“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凤体康健!”因为要避讳,所以朱翊钧除了每月的初一十五以外,能不来皇宫问安就不来皇宫安。但是经过自己的层层考察,自己妹妹永宁公主的夫婿已经大致有了合适的人选。而现在自己的弟弟不在京城,所以这等也就只能由皇太后来主持了。“钧儿免礼。”抬起头来的朱翊钧,听着自己母亲沙哑的嗓音,又看到了自己母亲竟比之前些日子清瘦了几分,“母后,这数日不见,您可是身体抱恙?”李太后这几天来都是茶饭不思,每天都跪在佛祖面前诵经为张居正祈福。闻言,李太后摇了摇头,“我的身子没什么问题。”“倒是你平日里也不见你进宫来,怎么今天突然有空?”问出这话的时候,其实李太后心里还有些警惕。毕竟自己的小儿子不在宫,中大儿子现在过来是不是图谋不轨呢?她也摸不清楚。朱翊钧回答道:“母后这这些时日来,儿臣仔细观察应选驸马的这些人的品行。”“经过重重的筛选和考验,最后就有了这三人。”筛选和考验?这让李太后有些摸不着头脑。“之前儿臣苦恼如何为永宁选择一良婿之事,郑氏提出一个法子,就是请他们到儿臣的府上吃顿饭,然后再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放些银两银票,看看他们会不会为这些财帛动心。”李太后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要是这些人连这些银票的考验都承受不住,那怎么会品行端正,那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女儿好?“郑氏倒是有些法子。”听到自己的母亲难得夸赞郑梦境,这让朱翊钧也心情大好。“二十多个人里面只有七人通过了考验,而且儿臣也没有丢了皇家的颜面,就没有再追究那些银票。”朱翊钧得意洋洋的说道。谁知道,李太后冷哼一声,“这些银票给他们,简直是暴殄天物,要是有这个闲银子都不如盖上两座寺庙再迎尊佛来,如此还能保得一方安宁。”朱翊钧也没有反驳,自己家母亲迎佛崇佛自己是知道的。“之后儿臣又派人去了剩下这七人的家中,考验他们家庭的真实情况与他们的父母言语谈吐如何。”“再然后又打听了他们街坊邻居对这些人的看法,最后就剩下这三人了。”对于自己家大儿子的谨慎,李太后还是认同的。毕竟上次交给冯保选驸马的事情,差点就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了。要是这一次再让自己的女儿所托非人那,李太后是真的没办法接受。“这样吧,过些时日你就把这三人带到宫中来,我隔着这帷幔好好打量打量这三人再进行定夺。”李太后吩咐道。“是,儿臣遵母后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