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狠狠的将拳头砸在了地面之上,纵使拳头上面流着鲜血,中年人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失神落魄的朝着其中一个方向走去。一旁的乡亲们想要去劝说着,而官员则是摆了摆手,“让他先冷静一下吧。”随即目光放在了倭国人的身上,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先随我一同进城,稍后我会为你们安排土地的。”“众位远道而来,想要为建设我大明做出一份贡献。”“我代太平州的官员们,再次感谢你们的到来。”营兵扈才俊开口回应道:“承蒙陛下恩德,在这里已经是我们最好的归宿,我们肯定会为建设太平洲而做出最大的努力的。”为首的官员点了点头,随即便带着众人朝着城内走去。边走边看向了一旁的侍卫,一脸认真的说道:“去跟着刚才那个中年人,万不能让他做什么傻事。”“是,大人。”侍卫连忙开口回应道。提起刚才的中年人,为首的官员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感慨道,自己又何尝不想将这些倭国人全部杀之除之。要知道自己做官之前,家中也是遭受到了倭寇的劫掠。偌大的一个家,也只剩下了自己,从那以后自己奋发图强,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官半职。虽然看他们很不爽,但是为了大明,有些仇恨还是尽量要放下。况且那些为祸作乱的倭国贵族和武士,都已经被尽数铲除了。当时可是流血漂橹几十万,也算是血债血偿吧。……张居正的身体,已然是一日比一日要差了。穿着寻常人家的衣服,在南京城里逛了两圈,虽然这里人山人海却也没有后世那种繁华的感觉了。回来的时候,朱翊镠倒是还给张居正带了两串糖葫芦。今日的张居正显然就比昨天精神萎靡了不少,原本还算乌黑的头发已尽数变得灰白了。但是与前两天的阴天不同,今天的南京倒是艳阳高照,阳光温暖而不炽烈。“皇上可愿跟老臣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张居正费力的掀开被子,对着朱翊镠说道。朱翊镠自无不可。几个下人赶紧在院中的亭子里支起来几张摇椅。张居正坐在摇椅上盖着毯子,闭着眼睛感受到这阳光洒落在身上。“老夫不知道还能出来晒几次太阳……”而朱翊镠也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意识却逐渐模糊了起来……“贝勒爷,前面还有个村子!”一个留着金钱鼠辫子、贼眉鼠眼的士兵谄媚的朝着马上的一个年轻人禀报着。那个被唤做贝勒爷的年轻人,右手握着的长刀在滴着血,眼神之中还带着赤红的杀意。听到手下来报,他的嘴角露出了残忍的笑容,缓缓吐出了四个字:“一个不留。”听到了主子的命令,麾下的建奴们如同疯狗一般嗷嗷叫着就冲向了前面的村庄。村庄里面一片宁静祥和,丝毫不知道他们即将要面对些什么。朱翊镠躲在村头的那棵老树后面,浑身开始颤抖起来。自己明明是大明的天启皇帝,不是还在南京张居正的院落里吗?怎么会突然来到了这里?看着这群杀人如麻、丧心病狂的建奴,朱翊镠知道这个村子怕是难逃一劫。自己单枪匹马的去阻拦建奴,那无异于以卵击石。那自己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一村的村民被建奴屠戮致死?朱翊镠只能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同时心中一股绝望与无力在不断的蔓延开来。此时的村子完全就成为了一片人间炼狱:几个尚在襁褓里的幼童被建奴用长刀穿成一串,在空中不断的挥舞。有的建奴见人就砍,无论老幼。有妙龄少女疯狂挣扎却被几个建奴死死的按住实施暴行,为了宣泄他们的兽欲更有甚者连幼女和老妇人都不放过……几个时辰之后,村子里的哀嚎声与求饶声渐渐小了下来。一具具被活活折磨死的尸体横七竖八的陈列在街上。倒在血泊里的孕妇的肚子已经被建奴用刀剖开只为取那个小婴儿,几个拿起铁锹榔头想要反抗的男子还没等近身就被建奴用火枪击杀了……几百人的大村,就还剩下了十几个还在仓皇逃命的村民。“陛下,陛下……”一身冷汗的朱翊镠被人叫了起来。张居正关切的问道:“陛下可是做了噩梦?”朱翊镠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过了好半晌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女真建奴,留不得了!”之前因为大雪而没有对女真出兵,现在他觉得这是上天在警示自己,要斩草除根,留他们不得。张居正看着朱翊镠的样子,忍不住问道:“陛下为何对这些异族抱有如此大的成见?”朱翊镠见周围还有太监候立,就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都先退下吧,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过来,朕要和张先生谈点事情。”见这小亭子四周,再没有其他人之后,朱翊镠盯着张居正说道:“张先生可是相信有仙人?”张居正听到天子这么说,愣了几秒,“陛下,可是刚刚的梦还没有做完,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吗?”“圣人云不语怪力乱神,我张居正就从未见过什么仙人。”“若是真有仙人,那他们何不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朱翊镠跟张居正解释不了,什么是穿越,也只能说是仙人来搪塞。“朕就被仙人在梦中指点过。”朱翊镠一脸严肃。张居正哈哈大笑,“陛下可是以为臣没有读过史书吗?”“还是说陛下以为臣只是会死读书的书呆子?”“这些虚妄之事,臣听说的太多了,什么玄鸟生商,什么金龙入怀霞光满天黄河水清……这些不过是史家为君王所美化的而已。”朱翊镠见张居正不信,也只能继续说道:“大明朝享国二百七十六年,共有十六位帝王。”“明代疆域囊括汉地,东北抵倭国海、外兴安岭,后缩至辽河流域;北达阴山,后撤至明长城;西至新疆哈密,后退守嘉峪关;西南到达缅甸和暹罗北境,后折回云南境;并在青藏地区设有羁縻卫所,还曾收复安南。”张居正很是怀疑,天子是不是中邪了?大明朝怎么可能仅仅享国二百七十六年呢?要是这么推算,从大明洪武元年到如今大明天启二年,已经是二百余年了。要这么说,大明朝再有个五六十年就亡国了?“陛下莫要再跟老臣开玩笑了,如今我大明国势昌盛,远迈前朝,不说国祚有个二三百年,那何人能亡我大明朝?”张居正道。“朕有幸被仙人指点,得见我大明的前世今生以及之后的百年。”“在另一篇史书里,朕仍然是大明潞王,皇兄依然是皇帝。”朱翊镠道。张居正摇摇头,“就算是陛下如此假设,那我大明也不可能五六十年亡国。”“我张居正秉国十年,海内晏然,只要按着新政的步子往下走,这怎么可能……”说到这里,张居正迟疑了。“朕之前从未有过跟皇兄争夺皇位之想法,但得仙人点化,才不得不放手一搏。”“在那一篇史书里,朕的皇兄万历享国四十六年,为大明帝王之最。然其静摄数十年,不上朝不理政,又派太监担任矿税监使,前往天下各地搜刮民脂民膏……”张居正反驳道:“就算是陛下没有登基,不推行商税,那么一条鞭法所征收之银两如何不够国用?”朱翊镠叹了口气,“万历二十年,哱拜叛变发动宁夏之役;万历二十一年丰臣秀吉入侵高丽大明施以援手以及万历二十七年苗疆土司杨应龙叛变发动播州之役,这三场大规模的战役,被史书成为万历三大征。”“宁夏用兵,费帑金二百余万。其冬,朝鲜用兵,首尾八年,费帑金七百余万。二十七年,播州用兵,又费帑金二三百万两……如此一来,内帑空虚,朕皇兄万历皇帝怎么会不派宦官搜刮?”听到这里,张居正动摇了几分。其实自始至终天子拿不出什么证据,但是若一时间让天子编造出这些东西来,实则不易。张居正在官场上沉浮这么多年,识人之术自然是练的炉火纯青,他观天子的言语也不似在作伪……“那陛下说说,我大明,是怎么亡的?”朱翊镠想了想,“大明灭亡,确实是内忧外患的结果。”“因为党争剧烈,使得官员忙于内讧进而导致吏治腐败……王朝末期的土地兼并又是愈演愈烈……”“在外,女真族崛起于辽东,明军在东北作战屡战屡败,朝廷没有银两就只能向百姓不断征税……”“而且大明末年迎来小冰期降温的极点,各种天灾人祸接踵而至所以导致粮食大幅减产,百姓无法生活只好被迫揭竿而起,最终以李自成为首的起义军攻入北京,大明最后一位皇帝崇祯帝朱由检自缢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