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富贵险中求

万历王府。朱翊钧瘫在花园里的太师椅上，一旁的侍女端着茶杯，朱翊钧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今儿这天气不错。”朱翊钧眯着眼睛晒着太阳。但就在这时，田义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来到了朱翊钧的面前，神色有些慌张的说道：“殿下！殿下！出大事了！”而朱翊钧则还是眯着眼睛的回应道：“发生了何事，怎么如此慌慌张张的！”“殿下，张居正张大人，离世了！”田义不知怎的，眼睛不受控制的流下来两行热泪。此言一出，朱翊钧直接呆在了原地，手中的茶杯也忍不住掉落在了地上。张先生，怎么会？此时的朱翊钧呆愣在那里，根本不相信这个事实。虽然之前心里有所准备，但朱翊钧还是不能够接受眼前的这个事实，眼神仿佛要杀人一般，“你在说些什么胡话？”“张先生不过五十多岁，就算是生病也肯定会无碍的。”而田义则是连忙解释道：“亲王殿下，这件事情可真是千真万确啊，天子都已经向内阁下达了诏令。”“现在就连京城之中的百姓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朱翊钧嘴里喃喃道：“不，这怎么可能？”“张先生，本王还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呢？可是现在……”而一旁的田义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着什么，毕竟张居正之前也是朱翊钧的老师，十几年的师生情谊，又怎么是三言两语说的完的？“皇上，为君者不可贪玩！”“皇上，您写的书法诚然劲美，但此于治国无益！”“臣见皇上无聊，特进《帝鉴图说》。”“皇上天性聪颖，他日必然是尧舜之君！”忽然之间，张居正教导自己的话语如潮水般向自己涌来。从自己年少开始，就是这个人担任这自己严父的角色……“张先生……”朱翊钧发了疯的跑到书房，一把抱住张居正托人给自己带的两本字帖，哭的如孩童一般泣不成声…………住在孝陵卫的冯保早早起了床。昨日持续了一天一夜的大雨，让冯保连门都没有办法出。因为俞元先的招呼，冯保现在虽然还在孝陵卫，但是已经不用去挑粪种菜了。而且在这孝陵卫有了一个单独的房间，每日就需要去查看菜田的长势如何就行了。孝陵卫仅有的福利就是可以在菜田取一部分菜自己食用，而冯保本来也不会做菜的人，也开始自己做一些家常小菜。早晚各自巡视完之后，冯保就能回到自己的小屋里，或看看书，或写写字。渐渐的，冯保似乎也喜欢上了这种生活。起码不再有勾心斗角和争权夺利。昨天的大雨让冯保有些担心菜田的情况，他原本想着这几日去挑拣些新鲜的蔬菜去送到张居正的府上让张居正尝尝，但这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是否被菜给吹坏了？冯保又想起来昨晚做的梦，梦里的张居正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坐蟒袍，就如十年前全无伤病意气风发之样前来与自己举杯共饮。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张居正就站起身来，说自己要离开了，还说已经嘱托过天子让他冯保能够安享晚年。然后任冯保怎么挽留，张居正都没有回头直道消失。冯保摇了摇头，想把这个梦给忘掉，就也顾不上泥泞，就去查看菜田的事情。所幸，菜田里种着的蔬菜没有被损坏几颗，反而是在大雨的冲刷之下显得更加青翠欲滴。这就让冯保的心情变得大好。张居正作为大明的首辅，虽然比不得严嵩和徐阶的家底，但是自然也是缺不得什么银两的。自己如今能够这么悠闲的过日子，还多亏了张老先生，给人家送点银两就显得变了味道，不如就送点新鲜的果蔬。前些日子听人说张老先生都病倒了，自己过会儿就摘些果蔬，再准备点补品去登门拜访看望看望。这么想着，冯保就折回自己的小屋里，取了个干干净净的木桶，挽起来衣袖裤腿就准备返回菜田摘菜。就在这时候，跑过来一个气喘吁吁的老太监，他是隆庆年间被贬过来的，这些日子倒是与冯保相处的不错。“冯公公，冯公公……莫要去菜田了，司礼监的俞公公点了名要见你！”冯保一头雾水，这俞元先好端端的来找我做什么？难不成又想敲诈勒索？随即冯保又暗暗摇头，有张老先生在，这个俞元先也不敢这么造次。自己想这么多也无益，倒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冯保只希望有什么事就快些解决，自己毕竟还要去菜田里摘菜。不知道张老先生喜不喜欢吃野菜，去地里挖一点送去他尝尝也是极好的……冯保一边把衣袖卷平，一边往孝陵卫衙门走着。南京司礼监掌印太监俞元先本不想亲自来，但昨天张居正去世的消息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本来俞元先还是心中暗爽，毕竟这么一尊大佛在南京，自己也不好作威作福。又想到冯保之前被张居正庇护，自己动不了他，现在张居正一死，谁还能庇护他？虽然天子有旨意，让冯保可以私宅闲住，但没有不让自己宰一刀这只大肥羊啊。估计天子对冯保的情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自己为何不动手？要是被别人盯上冯保，那自己可就是少了不知道多少两银子了。所以得知到张居正的死讯之后，俞元先决定铤而走险一大早就来到了孝陵卫。毕竟是富贵险中求。这等阉人心理扭曲，对钱财的渴望已经成为了病态。上次冯保随随便便拿出来银票来贿赂自己，就足足有接近一万两银子。所以俞元先可以想象得到，冯保的身家究竟是有多么惊人了。“咱家见过俞公公。”一见到俞元先，冯保就躬身行礼。俞元先满脸冷漠，全然没有那日之后的温和。“冯保，咱家奉万岁爷口谕，允许冯保以六品奉御衔在私宅闲住。”天天闭塞在孝陵卫的冯保一听，大为诧异，天子怎么还想起自己来了？“奴才冯保接旨！”“吾皇滔天之恩，奴婢没齿难忘！”听到这个口谕，冯保也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在孝陵卫这些人都忌惮张居正三分，但是自己毕竟在孝陵卫里面还是受人掣肘，如今自己有了机会能够在私宅闲住，那肯定会少了很多麻烦。俞元先说完之后，充满阴冷的对着冯保笑了一声，“咱家可是要好好恭喜冯公公重获自由之身啊。”看着俞元先的笑容，冯保本能的觉得此人没有什么好意，但还是拱手笑道：“在孝陵卫这些时日，多亏了俞公公的照顾。”俞元先摆摆手，“冯公公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冯公公可莫要跟我客气。”“咱家的马车就在外面，冯公公若是不嫌弃，咱家倒是可以捎带着冯公公一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深谙此道的冯保连连拒绝，“俞公公，这怎么使得？若是坐您的马车，那可是折煞死我了。”“再者说了，我一介老朽枯骨，整日在这菜田之中，腌臜不堪，别玷污了公公的座驾！”但是俞元先面露不悦，“冯公公可是看不起咱家这简陋的马车？”“说的也是啊，冯公公当年在宫里可是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呢，出门都是用的轿子，怎么会看得上咱家这小小的马车？”听到俞元先的话中带着刺，冯保心里满是不满，但是也没有丝毫表露出来。“那我就谢过俞公公抬爱了。”冯保告罪一声，就往自己的小屋走去。回去的路上，冯保觉得此人肯定是有什么坏心思。但是形势比人强，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宦官，又能说些什么呢？回到小屋里，冯保匆匆忙忙的收拾了衣物就跑回了孝陵卫衙门大堂。虽然过了不长的时间，但是俞元先还是满是不耐烦，“冯公公，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可等死咱家了。”冯保连连告罪，“我年纪大了，一把老骨头，可能活动起来没有那么方便，让公公久等了。”俞元先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问道：“冯公公有什么打算？”见俞元先这会反倒是不着急了的样子，让冯保充满了警惕。“既然天子皇恩浩**，那我就且在南京城找个院落住下，能够平平淡淡的安度晚年就好。”而俞元先站起来拍了拍冯保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冯公公何必那么大费周章呢？”“咱家名下就有一套宅院……”冯保听了更是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何德何能能够受到公公您的馈赠啊。”听到这话，俞元先笑着说道：“冯公公，你倒是领会错了咱家的意思了，咱家什么时候说要送你一套宅院了？”听到这话，冯保倒是心里疑惑了，“那公公是何意思？”俞元先说道：“咱家的意思，就是将这套宅院卖给公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