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曾省吾叩见皇上!”旁人不知道曾省吾的心情,但曾省吾自己知道。现在的朝廷已经是暗流涌动。新任的内阁首辅张四维要铲除新政的想法昭然若揭,而内阁里新政的铁杆潘晟已经在家请求致仕。“张党”该何去何从?张四维出手打压,是否是天子在背后示意?否则以张居正辅政十年的功绩,谥号定一个文正并不过分。可最后只是落得了一个文忠,这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逸周书》云:内外宾服曰正;大虑克就曰正;内外用情曰正;清白守洁曰正;图国忘死曰正;内外无怀曰正;直道不挠曰正;靖恭其位曰正;其仪不忒曰正;精爽齐肃曰正;诚心格非曰正;庄以率下曰正;息邪讵诐曰正;主极克端曰正;万几就理曰正;淑慎持躬曰正;端型式化曰正;心无偏曲曰正;守道不移曰正。危身奉上曰忠;虑国忘家曰忠;让贤尽诚曰忠;危身利国曰忠;安居不念曰忠;临患不反曰忠;盛衰纯固曰忠;廉方公正曰忠;事君尽节曰忠;推贤尽诚曰忠;中能应外曰忠;杀身报国曰忠;世笃勤劳曰忠;善则推君曰忠;死卫社稷曰忠;以德复君曰忠;以孝事君曰忠;安不择事曰忠;教人以善曰忠;中能虑外曰忠;广方公正曰忠;肫诚翊赞曰忠。那在天子心里,张居正既然不是“正”,是哪个“忠”?无数官员都在心里揣测着,但却丝毫不敢进行表露。现在在乾清宫曾省吾独面天子,心情是极为忐忑的。自己与故去的张居正的关系极其密切,二人是湖广同乡,又有师生之谊,且自己的才干和学识被张居正所赏识,故张居正对自己格外青目,并倚为心腹知交。而自己能够一路青云,在短短的二十余年间官至工部尚书,除自己开了“万历武功”以外,还与张居正的提携器重不无关系。曾省吾心思百转,现实不过是过去了一瞬。“爱卿不必多礼。”“来人,赐座。”听到天子的话语,曾省吾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没有等天子开口,曾省吾就说道:“不知皇上召臣前来,所为何事?”曾省吾的性子,朱翊镠还是清楚的,但看着曾省吾的白须,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违和。毕竟曾省吾今年才是四十八岁,能留出来白须真是奇谈。朱翊镠屏退了左右,一步一步走下了御阶。曾省吾见此急忙起身。“曾卿,朕来问你,现在我大明还有多少艘战船?”天子这一问,给曾省吾问的懵了。虽然他作为工部尚书,但是这大明还有多少艘战船都是归兵部管辖,即使工部有当初建造的案底,可他一时间也是说不上来。“臣,不知。”一时间,曾省吾冷汗涔涔。朱翊镠没有故意为难曾省吾的意思,他只是觉得,这曾省吾失去了靠山,你向他左思右想,不如再给他点事情做做,想必也会对自己死心塌地。“那等到爱卿回去,仔细查一查工部的案底卷宗以及各个造船厂。”“去查一查,现在我大明还有哪些陈旧又仍然可用的战船,全都调出来停到天津卫去。”听到天子的吩咐,曾省吾是一头雾水。但是既然天子这么下了命令,那肯定就有他的深意。“臣遵旨!”朱翊镠又叮嘱道:“给朕记住,这件事情谁也不许透露,而且越快越好。”曾省吾自然不敢怠慢,连连应声。等到曾省吾一走,朱翊镠又开始了自己的第二轮布局。没过多久,两鬓斑白的刑部尚书严清就走进了乾清宫。严清是嘉靖二十三年的进士,以廉洁清正称著。一任富顺知县,二任工部主事、郎中,三任保定府知府。后又历任易州副使、陕西参政、四川按察使、四川右布政使,贵州巡抚,四川巡抚等官。后来严清被调入中枢,历任两京大理寺卿,三次任刑部尚书。大学士张居正当国,各部尚书中唯有严清不攀附张居正。“臣严清叩见皇上!”一进殿,严清就恭恭敬敬的对朱翊镠行跪拜大礼。平日里的议事,严清只要是无关刑部的事情,他一般都不会开口。“严卿莫要多礼。”“来人,给严尚书赐座!”这又是一套相同的流程走下来。朱翊镠问道:“严卿,这刑部大牢里面,关押着多少死刑犯?”严清略做沉吟,就开口说道:“启禀皇上,目前刑部大牢有死刑犯四百有余。”“这些人都是作奸犯科,罪大恶极之人,不杀不以平民愤明律法。”朱翊镠知道,这严清是误会了。他以为自己要大赦天下,连带着这些死刑犯也要免罪。朱翊镠道:“严卿,本朝受列圣护佑,朕喜得一子,之前的诏书已经颁布天下便是要大赦。”“这些死刑犯按理来说也应当减罪几等,但严卿所言又极为有道理,这些罪大恶极之人不能轻易放过他们。”严清捋了捋胡须,“吾皇圣明!”接着,朱翊镠又说道:“但这诏书已经下了,这些死刑犯可以免得一死。如今太平州新附,正是缺少人手去矿山挖矿的时候。”“朕觉得可以将他们发配几千里,去建设大明的太平州!”听到天子的这番话,严清皱了皱眉,有些犹豫。朱翊镠心里叹息,这就是皇帝的不自由了。要是眼前这位刑部尚书竭力反对这件事,自己估计还得要大费周章。于是,朱翊镠继续道:“这样一来既能够彰显出朝廷仁恩浩**,又能够充实我大明新边疆,何乐而不为?”“除去这些死刑犯以外,那些**妇女,贩卖儿童的犯人,也统统该发配到太平州去!”严清看着义愤填膺的天子的年轻面庞,忽然想到了嘉靖皇帝。嘉靖皇帝在这个年纪,也是锐意进取的吧。只是后来文官集团与他处处作对,让嘉靖的心理有些扭曲了……嘉靖皇帝为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怒之下就杖责几百官员。而眼前的天启皇帝,只是想要这些犯人,去发配太平州而已。自己若是不答应了天子,倒是自己有些不识抬举了。“臣无异议!”听到严清这么说,朱翊镠松了口气。严清要是执拗起来,可是谁的面子都不卖。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自己堂堂九五至尊还要求上大臣来了?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君臣博弈吧。还没等到朱翊镠心里骂骂咧咧结束,另一边严清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皇上,以后再有此类事宜,还请皇上与老臣商议过之后再实行。”行吧,还要被手底下的臣子教育一番。要不是这个严清实在是无可挑剔,自己高低……算了,看着严清,朱翊镠仿佛就看到了那个学生时代令无数人闻风丧胆一身正气的教导处主任。朱翊镠笑呵呵的说道:“严卿,朕知道了。”两个主要问题都解决了。终于,万事俱备,就只差一股东风了。……王府,这当朝皇后王雨落的娘家,也因为诞下皇子而变得门庭若市起来。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皇元子要是没有什么意外,必然就是承继大统的储君了。但是王家没有因为这样而骄纵起来,反而是一直是闭门谢客。王老夫人看向了一旁的王夫人,笑眯眯道:“雨落这个孩子可是没给我们王家丢脸啊!”“现在皇长子已经诞生了,虽然从来没有见过我那外甥,但想必长的定是不差。”“要知道雨落这个孩子长的就随我啊!老身年轻的时候,在这京师里面想要来提亲的人可都是快把我们家的门槛都给踏破了。”“有这样一个优秀的血脉,肯定也不会差到那里去呢。”一旁的王夫人则是附和道:“是啊!”“我们也是时候该给准备一些礼物了。”王老夫人则是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皇长子诞生,我们王府怎么着也要好好表示一下。”“这样好了,你去府库里面看一看,多准备一些银两去置办一些东西,送到皇宫里面去。”“皇长子可是有着老身的优良血脉,可得好好的庆祝一下。”“什么随你?毕竟雨落这个孩子可是我生下来的。”王夫人不由得在心里面腹诽道。但是自己又不能这样直接说出来拂了老夫人的面子。于是,王夫人开口附和道:“可不是吗?”“这不就是随母亲您嘛?”“想必皇长子应当也是生的十分俊美,毕竟这可是我们雨落的孩子。”闻言,王老夫人的脸上不由得布满了笑意,对此表示十分的满意。随即开口道:“好了,你先下去准备一些东西吧,置办好了我们一同进宫去看一看吧。”“没想到老身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重外孙呢。”“是,母亲。”王夫人开口回应道。听到后半句话,王夫人开口道:“母亲您现在身子骨还是硬朗着呢,一定能够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