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阉人真的狡诈！

“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的话，就别怪本督了。”杨应龙的麾下都是西南部落的悍勇之士，在那个崇尚武力的西南部落里，能够跟随杨应龙的都是佼佼者。所以杨应龙才会这么的有恃无恐。在播州，杨应龙大大小小经历过的战斗没有几十场也有十几场，所以他自觉是身经百战之将。而他面前的不过是一对东厂的番子罢了，在杨应龙眼里，这东厂的人不过是皇帝的一条条狗罢了。这些狗仗着人势，欺负欺负平民百姓还行，与自己麾下的侍卫相比，肯定是以卵击石。“除了那个领头的，全都杀掉！”杨应龙用当地的语言高呼一声，身后穿出来几十个凶神恶煞的壮汉，他们手持明晃晃的尖刀，直扑高兴安而去。高兴安没有经历过杀阵，眼看看着这些带着杀意的壮汉，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街上的百姓早早就逃开了，四周的商户见了这个阵仗，都赶忙关上了大门，唯恐殃及池鱼。下人搬了一把椅子，而杨应龙就在酒楼面前大刺刺的坐了下来。他看着商户们隐隐约约打开窗子往外观望的样子，高声道：“你们今日也是有眼福了，能够一观我西南勇士的凶悍！”转过头，杨应龙看着高兴安似乎被吓傻了，更是出言不逊，“阉人就是阉人，若是皇帝身边没有称手的人，我杨应龙送他几个西南勇士便是！”高兴安旁边的几个东厂番子见杨应龙的手下越来越近，忙唤道：“督公，督公！”“兄弟们还等着您下令呢！”这个时候，高兴安才如梦初醒，“东厂迎敌！”而此时为首的一个黑脸汉子已经离高兴安只有十几步远了，他狞笑一声，似乎能够看到对方血溅五步的样子了。跟随高兴安的东厂番子们，是上次跟随过冯保伏击鞑子的那一批经历过杀阵的人，见此场景，番子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拿出来了早就装填好火药的燧发枪进行了瞄准。但是这群人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并无半点畏惧之色。他们也曾见过火枪，这种武器声音不小，但是威力不大，短时间内只能使用一次。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枪响过后，黑脸汉子就发现自己身边已经倒下了一排人。此时想要看热闹的杨应龙神情微微有些变化，但是又很快恢复了正常。黑脸汉子高声喊道：“他们的火枪已经发射过一次了，现在他们手里拿的不过是烧火棍而已，兄弟们不要慌张，取了他们的脑袋，献给土司大人！”但是就在他喊完的下一秒，他的胸膛就被彻底的洞穿了。他到死都不敢相信，为什么他们手里的火枪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使用两次？然后又是一轮枪响，原本耀武扬威的那几十个人无一例外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只剩下了在酒楼前已经呆滞的杨应龙和他的一个手下。这时，高兴安的心里才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还好自己的手下靠谱还好，这燧发枪靠谱，要不然自己一把老骨头还要丢在这儿了。然后高兴安策马来到了杨应龙的前面。“土司大人，这次你可是服气了？”听着高兴安的阴阳怪气，杨应龙这才反应过来，指着高兴安的鼻子破口大骂，“阉人，老贼！原来你刚刚的畏惧都是在故意骗我，骗我从而让我手下的人掉以轻心！”高兴安一愣，自己刚刚是真的害怕。但是杨应龙要是这么说好像也没有毛病，这样自己似乎也有了理由。于是，高兴安微微颔首，“想不到你杨应龙有几把刷子，竟然看出了本督的计谋。”“只可惜为时已晚，走吧，东厂的诏狱请土司大人坐上一坐喝杯茶。”杨应龙很想跑，但是他看着四周举着燧发枪的东厂番子们，就放弃了这个想法。真的晦气，想不到没有展示一下我西南土司的勇武……但是自己杨家毕竟镇守西南几百年，料定小皇帝也不会对自己动什么手。“呵，东厂诏狱，我杨应龙何惧之有！”……“这杨应龙对朕出言不逊，那自然也让他好好尝尝东厂诏狱的滋味儿。”待高兴安复命之后，朱翊镠就松了一口气。他倒不是害怕东厂打不过杨应龙的手下，毕竟冷兵器基本上是无法与热兵器对抗的。朱翊镠最怕的是这个狗东西跑了，他若是一溜烟儿跑出京城跑回他的播州，自己要镇压叛乱估计又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和银子。这杨应龙一抓住，等于给自己省了上百万两的军费。用经济思维来思考问题，这就让朱翊镠有了一些成就感。闲来无事的时候，朱翊镠就觉得悲哀。自己没有什么系统金手指，也没有什么无敌的主角光环。在大明朝行事，也很难跳出现有的政治生态，只能一点点进行改善。比如朱翊镠一句话今夜可以直接杀了杨应龙，但是他要面对的就是可能来自播州的抗议以及官员们的上书弹劾。轻罪重罚，估计有些官员又要拿商纣来隐喻朱翊镠。在文官序列里面，自己又没有安插多少亲信。自从登基以来，朱翊镠一直牢牢的抓住了军事，但到现在他才发现在朝堂之上其实还缺少了对文官的栽培。不能每次自己都没有摇旗呐喊的人，那自己不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了？但眼前这件事就是要将杨应龙名正言顺的杀掉。“陈矩。”“奴婢在。”“去把王世贞给朕叫过来。”见陈矩有些犹豫，朱翊镠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陈矩说道：“万岁爷这天色已晚，您该用晚膳了，且这个时辰并不适合召见大臣……”朱翊镠摆摆手，“明日一早便是朝会了，此事必须今夜就要完成。”见天子态度坚决，陈矩也只好听命。过了半个多时辰，陈矩才带着满身酒气的王世贞来见驾。“臣，王世贞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虽然相隔并不算近，但是朱翊镠还是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卿家好雅兴。”王世贞抬起头来，“请陛下明鉴，臣并非放浪形骸之辈，只是这清楼之中，才子词人不少，臣见猎心喜，所以就多饮了几杯……”朱翊镠对陈矩道：“去给王爱卿取碗醒酒汤来。”接着，他又问道：“如今这报纸销量几何？”王世贞听到天子这么问，努力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启禀，启禀陛下，这报纸可谓是，供不应求！”“这一个月下来，卖了竟然有几十万份的报纸……这一个月就有十几万两的银子进账，抛去那些成本，也还能剩一两万两的银子……”果然，无论什么跟科举挂了钩，它就一定会变得疯狂。毕竟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也只是个俗语罢了。这些读书人既然科举要考策论，那么就必须要知道朝廷的政策和动向，那些距离朝廷远而且出身寒门的读书人自然没有办法知道这些事情。现在有了报纸，也就是给了他们了解朝廷政策和动向的机会，他们也能知道某某某官员被提拔了，某某某官员被贬黜了。而且这报纸之上时常刊登一些朝廷官员的策论，甚至当代文宗王世贞也时时撰写文章在上头。等到陈矩端来醒酒汤之后，王世贞一饮而尽，也觉得自己脑中清醒了几分。朱翊镠道：“王卿为报纸之事尽心竭力，朕都是看在眼里的。”“但今天急召爱卿过来，并不是为了这个事情。”“爱卿可知道西南播州土司杨应龙？”王世贞听着这个名字耳熟，过了半晌，开口道：“臣依稀记得此人。”“万历元年臣广西右布政使的时候，好像就是此人承续了播州土司。”朱翊镠点点头，“就是此人。”这让王世贞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个小小的土司罢了，皇上怎么还如此注意他？朱翊镠的声音不带有半分感情，“王爱卿应该不知道，这杨应龙没有朕的旨意，竟然偷偷潜藏到了京城，并且大肆贿赂官员，他就是想吞并五司七姓，将这西南变成他杨家的西南，他杨应龙就想做西南的土皇帝！”王世贞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牵扯到边疆的土司，又似乎牵扯到了谋反。“皇上要臣做什么？”朱翊镠走下丹陛，将手中的几张纸递给了王世贞。王世贞低头，封面上就是几个大字：播州土司杨应龙十二大罪！顿时，他心中一凛。“朕要明日一早，就见到这份报纸。”王世贞瞬间明悟，这天子是要制造些舆论出来啊。若是这舆论一成，这播州的土司就是必死……“明日朝会也会议论此事，爱卿到时候可以畅所欲言。”这句话王世贞又懂了，这是让自己出面弹劾杨应龙。“臣自然谨遵圣意！”见王世贞如此，朱翊镠就放下心来，“那今夜就有劳爱卿了。”王世贞沉声道：“臣是皇上臣子，皇上驱使臣等，乃是做臣子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