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0章 娘家人

留吁顿单刀直入的询问，让刚刚还比较轻松的谈话氛围瞬间凝固了起来。留吁顿是部族内部的一个小氏族的首领，虽然懂一些中原语，但是还是粗人一个。所以留吁顿的语气询问的非常强硬。周建国微微一笑，看着留吁顿然后说道，“难道寡人的意思没有表达清楚吗？寡人是希望我们能和平相处。”其实周建国暂时还无法去武力整合草原上的各种势力，暂时只能以怀柔政策与晋国北部边界的游牧部族相处。“可是到底如何和平相处呢？”留吁顿追问道。几个赤狄部族的长老，瞪着留吁顿，其中一个已经忍不住了。然后用他们部族的语言对留吁顿训斥道，“你闭嘴，首领的母亲在这里，哪有你在这与天子谈判的份？”周建国没有听懂这句话，非常好奇的看着赵子龙，因为周建国觉得赵子龙懂。此时锋辰纳兰的母亲狐月赶忙向天子解释道，“只是让留吁顿不要插嘴谈话而已。”“哦，你叫留吁顿是吧？真是草原上的勇士啊。如若东野昊没有身穿软甲，昨日已经命丧你手了。”周建国对着留吁顿赞许道。留吁顿立刻也不再说话，虽然他是个小首领，但是这么多部族的长老都在，的确没有他说话的份。但是他本就性子急，害怕他们部族彻底沦为天子的奴隶而被压迫。所以才会单刀直入的对天子询问道。“还请王上见谅，草原上的人都比较耿直，不懂得中原的礼数。”狐月赶忙再次解释道。周建国摆了摆手说道，“无碍，寡人就喜欢与直爽的人交谈，这样一来大家都不累嘛。”其实谈判谁不喜欢对手是一个耿直的人？耿直的人容易被洗脑。“王上真乃仁德之君，小人谢过王上饶恕我们族人的罪责。”一个赤狄部族的长老也学着狐月的样子行礼道。周建国也赶忙回礼道，“既然是寡人提出来要与你们族人和平相处。我们起码拿出一些诚意吧。”狐月再次行礼道，“只是与王上交流片刻，已经让我们感受到王上的诚意。不知我们族人今后一定会与王上和平相处的条件是什么？”其实狐月知道，此番他们赤狄部族已经完全被天子拿捏死了。她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他们这次无论在军事上，还是心理上都被天子的大军征服了。天子需要他们族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换取将来的和平。狐月已经做出了心理准备，如果天子要价过高，就算他们现在为了暂时保住被俘族人的性命从而答应了天子，日后也是无法兑现。周建国思索着询问道，“你们部族现在有多少人口？”狐月回道，“十多万。”周建国好奇的追问道，“这次南下的族兵就有五六万，为何族人才十多万？”留吁顿忍不住再次插嘴道，“因为这次南下劫掠非常顺利，所以只要能骑得动马的男人都被动员起来了。十多岁的娃娃都有不少跟随我们南下了。”周建国明白了，难怪东野泽仅仅五百骑兵，就可以将锋辰纳兰的母亲还有这几个长老胁迫到这里来。看来赤狄部族的聚集地，现在真的是老的老，小的小。“今年为何南下劫掠？”周建国语气非常平淡的询问。但是却让赤狄部族的人瞬间紧张了起来，他们觉得好像被审问一样。虽然天子的语气非常平淡，但是还是改变不了他们内心此刻的感受。狐月没有丝毫犹豫，随后行礼说道，“这两年我们与白狄交过两次手，都落败了。草原也被压缩了，再加上去年北部大旱，没有水草牛马羊的数量也锐减。这才开始组织族人南下劫掠，正好碰到晋国内乱，导致他们劫掠更加放肆了一些。还请王上恕罪。”狐月解释的时候也带着歉意，而且由狐月出面解释也是最合理的。毕竟狐月刚刚被天子官方认证与天子是一家人。而且狐月当年也是被掳走的，所以她的辩解不会让人觉得反感。周建国叹了口气关怀的说道，“虽然我们中原的百姓活的也很困苦，但是没有你们这般绝望。现在已经是秋天了，你们部族有足够过冬的粮食吗？”周建国此言一出，赤狄部族的众人瞬间懵了圈。狐月也完全没有明白天子话里的意思。他们不知道天子是要跟他们索要粮食，还是要送他们粮食。所以众人只是面面相觑，但是没有应答。周建国看到众人的反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将话说明白。随后周建国直接对着狐月补充道，“现在晋国是寡人的疆域，寡人会调拨足够的粮食给你们过冬。”周建国的这番话别说赤狄部族的人懵了，连东野泽，周忠他们也完全懵了。留吁顿更是瞪着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天子。狐月愣了片刻后，弱弱的问道，“王上说的是真的吗？”周建国点着头，突然一脸认真的说道，“天子岂能说戏言？”狐月瞬间更加震惊了起来，好奇的反问道，“我们部族与王上并无友好的交集，王上为何如此以德报怨？”周建国再次坦然一笑道，“寡人说了，数百年的仇杀，到底谁欠谁都是一笔糊涂账，我们就不提往事了。如今寡人做这些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与你们部族达成和解，将来要与草原上所有的部族达成和解。”虽然周建国说的很轻松，但是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此时一个赤狄部族的长老赶忙行礼道，“我们一定将此番劫掠的财物与人口都还给王上。”周建国思索着说道，“人口当然将要他们都安全送回来，财物就算了吧。就当是寡人送给你们狐月长老当年出嫁到你们部族的嫁妆。毕竟她也是我们姬姓家族的人，寡人也是她的娘家人嘛。虽然是被你们部族掳去的，但是生儿育女这么多年，怕是心也融入了你们部族。寡人今日算是补上这份嫁妆。”周建国此言一出，狐月先是一愣，随后感动的泪如雨下。毕竟她被劫掠到草原上已经三十多年了，谁还会记得她？而她也早就将自己融入进了赤狄部族。天子这句话‘娘家人’让一直坚韧的狐月瞬间仿佛回到了小女孩的心态。‘娘家人’这几个字太有杀伤力，就算她再怎么融入赤狄部族。她的内心还是会想到中原，但是她知道中原已经没有她可以去的地方了。她只能生活在草原上。锋辰纳兰的母亲瞬间泪如雨下，让众人都有些动容。因为联想到她的身世，谁都无法想象，一个中原女孩被掳到草原上以后要经历些什么。而且还将她的儿子培养成了部族的大首领。这样的女人是可是十分的坚韧与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