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 周建国的铺垫

面对仇复坚决的态度，周建国非常淡然的回道，“你是商贾，应该也是走南闯北的。寡人新政推行以后，寡人的疆域之内还有奴隶吗？”天子取消奴隶分发土地这件事，在一年前还是引起不小轰动的。而且在天子新政以后，仇复也的确南下进入过周国。毕竟条戎之地与现在天子的周国就隔一条黄河而已，黄河北岸是原来的条戎之地。黄河南岸是天子的王畿之地。仇复思索着回道，“王上的疆域内的确废除了奴隶，还分发了土地。但是王上也会在晋国推行这样的新政吗？”周建国一脸坦然的说道，“那是自然，寡人平定了你们的叛乱以后就会开始全面对晋国进行变革。寡人治下的疆域一定会都做到，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仇复听到天子这么一说，内心咯噔了一下。毕竟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也是他的政治理想，他希望自己的族人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他们才会反叛晋国的。但是这些都只是天子的承诺。他如果此时相信了天子，日后天子并没有做到今日的承诺怎么办？仇复知道，天子现在还愿意与他谈判，那是因为他们族人占领了三座城池。如果他们主动投降，那就是任人宰割的局面了。仇复也是知道那个道理的，那就是信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思索后的仇复，叹了口气说道，“王上的承诺的确让小人十分心动。但是我们饱受折磨的族人，是不会因为王上的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命运托付他人的。”周建国赞赏的点了点头，随后淡然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与你的族人要在反抗中被灭亡，也不会轻易相信寡人喽？”仇复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们除了自己的族人已经无法相信其他人。”周建国点了点头，觉得谈话到这里，强行洗脑是行不通了。所以周建国重新调整了思绪，随后直接换个角度询问道，“你们的族人非常团结吗？”仇复愣了一下，随后果断回道，“那是自然”仇复不明白天子为何要问这个问题，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周建国点了点头，随后带着思索的语气反问道，“如今你们面临强敌，自然会团结一致。如若寡人退兵，同意你们复国。他们会推举你做国君吗？”周建国的这句话直击要害，让仇复再一次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因为仇复现在是反抗军的首领，而且还拥有之前他们中条国宗族的血统。自己能够坐的上国君之位吗？而且在反叛军的军官当中，也有带有中条国宗族血统的。仇复还真没有思考过自己当国君这个事，因为他知道他们反叛以后肯定会遭受晋国的压制。没有人会知道反叛到底会不会成功，自然就没有人会去想谁去做国君一样。但是当他们真的反叛成功，可以复国的时候，他们面临的主要矛盾可就不是外部压力了。而是实实在在的内部争斗了，反叛军是好几个势力暂时联合起来的。有外部压力的时候自然是团结一致，一旦失去了外部压力开始瓜分利益的时候。那么各方势力立刻就会水火不容。仇复之所以能思考到这个层面，首先也是因为他饱读诗书，再者就是他见多识广。在华夏历史上，内部争斗永远比对御外敌还要冷血与残酷。华夏历史上权力斗争的时候，自己人杀自己人可是比外族入侵时杀的还要狠。仇复完全没有想到，天子会通过这个角度与自己谈判。好像天子在暗示仇复，就算你们能顺利复国，你仇复会不会是你们内部斗争的赢家也是未知数。更何况天子前面也直接告知了，就算你们能复国，如今天下的形势，就算天子不灭你们。其他诸侯也会找机会灭你们，谁让你们的地盘有着丰富的矿石？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嘛。面对天子的询问，仇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所以保持了沉默。因为两个人都不是小孩子，不可能在这样的场合说赌气的话，或者说一些空话。二人的话，都必须要经得起逻辑的推敲。所以仇复只能保持沉默，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周建国显得很坦然，继续呡一口茶，然后淡淡反问道，“你知道晋国入周为何会这么顺利吗？”其实仇复也很好奇，天子虽然击败了姬成师的联军，但是晋国的贵族不应该在仅仅几日就同意晋国入周啊。晋国贵族的骨气都去哪里了？而且仇复也知道，是晋国贵族带着全城百姓跪求天子晋国入周的。“请王上赐教。”仇复行礼道。周建国叹了一口气，一脸忧愁的状态说道，“寡人只是赦免了追随姬成师的那几个士大夫而已。”仇复立刻就意识到了天子这句话的言外之意。现在晋国内部国君已经被杀，处于正派的王都贵族与宗族光有贵族的头衔已经没有兵力了。而追随姬成师的那几个士大夫属于反派，虽然会被道德指责但是他们手上还有族兵。如果天子直接退出晋国的话，那么晋国内部就会形成巨大的权力真空。因为国君的势力被姬成师消灭了，而姬成师的势力被天子消灭了。这样一来，如此大的权力真空，必然会引起晋国内部激烈的权力争斗。而正反两派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哪一派最终获得了权利，都必然会清算另外一方。输了那一方就会被杀的血流成河，也就是说晋国内部的势力肯定是水火不容的。但是两边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赢对方，所以他们都害怕输了会被对方清算。而他们两派能同时保留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天子掌管晋国。这样一来晋国内部的两派就算暗地里还有斗争，但是天子的存在让他们的斗争会趋于温和。那么晋国内部两派的共同利益就会变成让天子入主晋国。想到这里的仇复也是恍然大悟，难怪仅仅几日，晋国上下就集体同意晋国入周。天子只是巧妙的利用了晋国内部的形势而已，并没有用武力去威慑晋国贵族必须要去作秀邀请天子入主晋国。那些跪在城外邀请天子入主晋国的各个派系的贵族都是发自内心的。他们发自内心的原因不是他们爱戴天子。而是天子的存在会百分之百保证他们不会被清算。仇复此时也才意识到，天子不单单是一个军事高手，还是一个权术大师。仅仅利用了晋国内部的矛盾，就窃取了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