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3章 些许的动摇

“齐国主动要出兵？”另外一个副官惊呼道。仇复点了点头回道，“消息的真假我不敢保证，但是按照推理完全有可能。我们这几个铜矿，每年出产的青铜占天下三分之一。齐国怎么会轻易放弃？”现在仇复的意思就是，他们不是要面对天子与齐国的轮番进攻。而是有可能遭受天子与齐国的一起围攻。这样的局面，小小的阳樊城，就算有神兵来助恐怕也于事无补。毕竟天子的王师刚刚击败姬成师，齐国的大军刚刚击败楚国。这两支大军如今在这天下哪个诸侯国敢挡？他们小小的阳樊城，如果真的要阻挡天子与齐国的联军，那真的就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仇复没有主动一句劝降，但是句句都暗示归顺天子。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副将，低声询问道，“将军，你与天子对谈了半日。你感觉天子会信守他心中的承诺吗？”仇复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无法替你们做判断。但是天子说，他不攻城，他主动示好给粮食，为的不是阳樊城这个城池，而是为了阳樊城的民心。”随后仇复又有理有据的将天子为何能一步步走到今日给众人分析了一下。重点内容就是，天子依靠周国的民心才一步步走到现在。如果天子欺骗了阳樊城的百姓，那天子对天下人树立的仁爱的形象就崩塌了。仇复还告诉他们，天子为了树立这个仁爱的形象是付出了很多实际利益的。而当天子这个仁爱形象树立起来以后，日后再收服其他地方的民心时，所需要的成本就会低很多。天子的仁爱，说白了就是要取得天下民众的信任。虽然选择信任一个人是需要付出成本的，但是如果天子这次骗了他们，那么天子所付出的成本将会更大。也就是说，他们这些人选择相信天子，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要明白，天子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阳樊城而付出巨大的违约成本。仇复的这番逻辑推演，也是天子告诉仇复的。仇复也是深以为然。因为单纯让一个人去相信另一个人是非常困难的。但是如果另外一个人的违约成本相当大，那么就很容易让别人相信。其实无论是人与人，商贾与商贾之间，国与国之间，大家都喜欢用‘诚信’来作为道德标杆去约束。那是因为，当大家都诚信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来往成本是非常低的。如果每个人都担心对方违约，却又无法约束对方，那么人与人之间的来往成本就相当高。这就是无论什么时代，什么文明都会拿诚信作为道德的第一个标杆去要求。那是因为当所有人都遵守以诚信为基础的游戏规则时，整个社会的运营成本非常低。为什么说周礼崩塌以后，会天下大乱？因为周礼存在的时候，大家都按照周礼的那套游戏规则来玩。大诸侯与小诸侯的博弈也都必须在那套周礼里面，一旦有人违反了周礼就会被天下诸侯讨伐。这样一来，周天子依靠周礼就能非常轻松的统治天下诸侯。当周礼崩溃的时候，那么天下诸侯的游戏规则就变了。这个时候，就是要比谁的拳头大了。这才让整个天下进入了弱肉强食的时代。仇复还告诉众人，天子要以民心再次凝聚天下，也就是说天下民众所向，是天子的政治追求。也就是说他们可以放心大胆的相信天子。此时听了仇复这番言论的众人，顿时觉得仇复说的非常有道理。这个也就能说明，天子为何有办法攻下阳樊城，却选择谈判的原因。虽然众人心里已经开始认同仇复的逻辑推理。但是他们还是无法在情感上接受立刻归降天子。毕竟他们是反叛军，他们在反叛的时候杀了那么多晋国官员，庆氏商贾。还有那些平日欺辱过他们但是居住在这里晋国贵族。天子要的是天下民心，这个的确不假。但是他们的罪责，还是很容易被清算的。过了许久，此时才有一个副官对着仇复询问道，“将军的意思是要归顺天子吗？”仇复环视众人说道，“你们是我的族人，你们如何选择，我就如何去做。如果大家要选择第三条路，带着全城百姓与城共存亡，那我仇复必然会与你们一起战死在这里。”仇复的这番话，是为了防止自己前面说了这么多暗示归顺天子的话。从而让他们感觉到反感。所以仇复的这番表态就是要打消众人的疑虑。明确的告诉众人，自己只是想为族人谋一条真正的出路。如果他们决定要走最极端的那条路，那么他仇复也会与他们一同赴死。虽然仇复表示要与他们一起战死在这里。但是仇复这句话也是在暗示众人，他们没有可能抵御住天子的进攻。不归顺天子，他们的结局就是玉石俱焚。仇复知道，在座的所有副将就算内心动摇了，也还需要一个遮羞布。毕竟第一个提出归降的人，必然会被众人唾弃。所以没有人会第一个开口说出这句话。包括仇复自己都不敢轻易说出，因为他只能引导局面，但却不能主导局面。此时仇复的谋士追随仇复多年，自然是早已感觉出了仇复的内心真实想法。刚刚仇复在城外，当着那么多军民解读天子书信的时候。仇复的谋士就已经察觉出，仇复的真实想法是归降了。再加上现在众人讨论了这么久，仇复的谋士更加确定，仇复已经下定了归顺天子的决心。但是仇复的谋士也知道，仇复需要一步一步来。所以仇复的谋士对着众人说道，“这三条路无论怎么选，都将关系重大。我们要不要问一问下面的将士与全城百姓的意思？我们不应该强迫他们与我们一起赴死。”仇复的谋士表面上说要争取下面军民的意思，其实就是在为众人找遮羞布。毕竟他们是反叛军，反叛军要归顺天子的心理障碍是比较大的。因为不被压迫到一定的程度，怎么可能会反叛呢？这个时候几个其他的副官也附和道，“对对，我们各自回去，跟自己下面的将士们再商议一下。”还有几个副官保持了沉默。谈话到此，对于仇复而言已经达到了一半的目的。接下来就需要看形势如何发展了。仇复与自己的谋士对视了一眼，他们二人心照不宣。毕竟仇复的这个谋士已经跟随仇复多年，二人自然是心心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