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8章 一个饥民打开的局面

仇复跟随着自己的侍卫们来到了北城墙，城楼上。虽然北城墙坍塌了好几处，但是中间城楼还在。仇复在城楼上透过清晨的雾气的确看到，郊外天子的王师在架着数不清的大铜锅，好像在煮东西。因为雾气的原因，虽然天开始慢慢放亮了，还是看不清楚天子的王师在具体煮什么。但是很快，香气四溢的肉香就开始往城内开始飘了。毕竟周建国命人将给大军准备的数月的肉，今天早上全给炖了。很快，天放的大亮了。又有士兵来报，天子的王师在阳樊城的其他三面列阵了。此时不少反叛军的副官已经明白了天子的用意，天子不是在攻城，而是在劝降。如果天子想攻城，肯定是要在城墙已经坍塌的阳樊城北面列阵。但是天子却在另外三面城墙列阵，反而在北面做起了早膳。闻着肉香的一个反叛军的副官，调侃道，“天子这肉，不会是为我们炖的吧？”因为巨响让城墙的倒塌，再加上诱人的肉香，很快让阳樊城北边聚满了军民。此时不少饥肠辘辘的饥民，看着护城河另一边一锅锅极度诱人的肉，早已垂涎欲滴。片刻后，一群骑兵在阳樊城北城墙外骑马来回高喊道，“昨夜天雷只为警告，如若有归顺者，立刻可食肉糜。无论官职与身份，都可以享用。”这个时候，阳樊城内的军民才意识到，这是天子为他们阳樊城的全城军民准备的。许多底层民众早已忍不住想冲过去了，但是内心还是犹豫。一方面犹豫天子这个是真是假，另一方面犹豫反叛军们会不会同意。这种犹豫与纠结的心情，瞬间弥漫在了阳樊城内军民当中。因为投靠天子将来能不能分到土地，恢复自由民的身份，还不知道。但是如果他们现在真的跑过去，但是能吃到一口肉，那就说明天子的承诺是真的。这是一个标志性的意义。仇复知道，归降就差临门一脚了。这个时候突然一个瘦弱的饥民凑到仇复身前不远的地方询问道，“将军，昨夜我听说，你们愿意让归顺天子的人去投奔天子。这是真的吗？”另一个底层民众吐槽道，“你这是想吃肉，不要命了吧？万一那个肉有毒呢？”这个饥民咽了咽口水道，“如果能吃一口肉，就算被毒死也值了。起码做一个饱死鬼。”就算北城墙没有被天子的天雷劈开，很多人也知道。守城守到最后，基本就是人吃人。先是吃老人孩子，最后吃女人。所以历史上经常一座城被围困数月或者几年被打下来的时候，基本是一座空城了。那是因为人都被相互吃掉了。对于这个瘦弱的饥民个人而言，他已经饿了很久了。在一个极度饥饿的人面前，他是没有多少道德负担的。仇复看了这个既瘦弱又虚弱的饥民，然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因为仇复知道，城内像这样的饥民很多，对于仇复而言也需要他们打开突破口。这个瘦弱的饥民，看到仇复点了点头，刚刚黯淡无光的眼神，瞬间焕发出了生机一样。随后他缓缓走下了城楼，绕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断口处。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无数军民，然后抱着必死的心态，游过护城河，向天子做早膳的王师缓缓走去。阳樊城的北边城楼上，还有断口处无数军民将目光都汇聚到了这个瘦弱的饥民身上。因为他们想知道，这个瘦弱的饥民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此时负责在这里做早膳的东野昊与东野泽兄弟两个，看到有一个人缓缓过来了。立刻就让人拿碗盛了一大块肉，等这个人刚刚爬上护城河没多远，天子的人已经迎上来将一碗肉给递了上来。这个瘦弱的饥民看了一眼送肉的士兵，然后颤抖的用双手接过碗。没有言语，没有表情，更没有情绪。这个瘦弱的饥民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狼吞虎咽，大快朵颐的吃着碗里的大肉块。第一次有一个人吃饭，但是两边有好几万人同时目光汇聚的关注。仇复知道，这个人就像大坝里的蚁穴，必然会影响全城的民众。东野泽远远的看着这个狼吞虎咽的饥民，对自己哥哥东野昊说道，“王上说，只要有一个人过来吃。那我们就要立刻准备好对面的人一起涌过来。”东野昊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带人维持秩序的，你放心好了。”兄弟二人刚刚话音一落，护城河里无数的饥民已经游了过来，向他们这里奔赴而来。这些人都是宁愿被毒死，也不愿意做饿死鬼的。东野泽看着涌过来的人群，淡然一笑道，“兄长，要干活了。”东野昊呵呵一笑道，“原来还可以用这种方式攻下城池。”东野泽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是啊。这个兵书里好像没有。跟着王上比读兵书还有用。”骑兵队伍立刻组织人员维持秩序，要求来的人必须排队，有序的取肉。此时不停的还有新的肉块被放进锅里开始煮。仇复看着涌过去的饥民，则立刻与自己的谋士会心一笑。仇复知道，反叛军们的士气也在民众们奔向天子的那一刻彻底瓦解了。天子炖肉这件事，仇复还真不知道。他没有想到天子竟然是一个可以细节到如此的权谋家。仇复上次与天子聊天以后，就发现天子是一个很容易抓到一个人内心的高手。但是现在看来，天子攻于心计可不单单是对一个人。此时天子竟然对一座城的人打心理战，而且还易如反掌的击溃了他们。仇复知道，这场心理战从天子给五千担粮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此时仇复身旁的几个副官看着仇复，希望仇复说点什么。仇复环视了众人随后笑着安抚道，“大势已去了，但是对于我们而言，也许是一个新的开始。”这几个副官们知道仇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就是日后一起追随天子。之前那个脾气暴躁，主张与天子死磕的副官也不再言语了。因为他知道，现在阳樊城内的全体军民已经失去了斗志。天子虽然没有进城，但是天子的威望与人气，早已经将这座城给填满了。仇复对着身边的副官们说道，“打开其所有的大门，让将士们一起出城投降。天子准备的肉就让民众们去吃吧。”副官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行礼道，“诺！”这个时候，是需要有人来承担主动说投降这个决定的责任。作为反叛军名义上的首领，仇复到了这个时候，说这句话才最有效。因为天子已经将前面的一切铺垫都做了，现在他只是做了一个顺水推舟。此时的仇复也终于知道天子之前对他说的，如何用民意让反叛军投降是什么意思了。当民众没有战意了以后，守城的将士内心也就彻底没有战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