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六章 本想做渔翁，奈何成了鱼(下)

在阮福源的想法里，最好是西夷人能灭掉大明最好，这样一来他就不用整天的担惊受怕了。相比于近在咫尺的大明威胁，他更加愿意让那些距离这里很遥远的西夷人能够统治这片大陆。“主上，其实咱们完全可以换一种想法！”在看到阮福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之后，陶维慈语气坚定地说道。他的话语让阮福源眼睛一亮，此时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这位心腹军师的想法。“什么想法？来，快给我说说。”阮福源此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主上想支持西夷人打败大明，是因为自古以来中原王朝周边的小国都需要得到中原王朝的认可，这样在法理和道义上站稳脚跟，但是现在咱们并没有得到中原王朝的认可，只有让西夷人打败大明，或者让中原王朝来一个改朝换代，咱们统治安南才有可能得到中原王朝的认可，那样咱们在法理和道义上才能站稳脚跟。”此时的陶维慈已经是一名智者，他把阮福源为什么要积极支持西夷人打败大明的想法说了出来，语气很平淡，但是这也让阮福源更加的安心，毕竟自己的军师级人物如果不知道自己的心思，那么他就不能睡一个安稳觉了。就像历朝历代的开国将领一样，如果是单纯的军事人才，那么很有可能的下场就是身死族灭，一般上落不到什么好下场，但是在你成为军事人才的时候，还是当时的当政者的心腹人物，那么这样的人下场一般上都不会太悲惨。现在陶维慈不仅是阮福源的军师，而且还是心腹，这样一来阮福源还有什么可以担忧的？“没错，我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才会打算支持西夷人打败大明。”阮福源并没有否认陶维慈的说法，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有这样的想法并没有错，如果换作是我的话，我也会这样想，毕竟中原王朝对咱们的影响几乎可以说是根深蒂固的。”陶维慈先是认同了阮福源的肯定答复，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不知主上想过没有，如果有咱们的支持，西夷人还是没有战胜大明，到时候大明再知道了咱们曾经支持过他们的敌人，那么那个时候咱们该怎么办？”“呵呵，这个我也想过，到时候就算是大明知道了，他能拿咱们怎么办？派兵来打这几乎是肯定的，但是翻看一下以前有关于咱们的历史，就知道中原王朝想要打到咱们这里十分艰难，最后就算大明的军队打过来了，咱们的前面不还是有北方的郑氏政权在定着吗？”阮福源呵呵一笑，说的很是轻松随意，最主要的是在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还略有些得意。“主上你还是把事情想的有些简单了，呵呵。”看到阮福源得意的样子，陶维慈摇了摇头，最后竟然是苦笑一声。“怎么说？”阮福源听见陶维慈的说法赶紧坐直了身体，紧张的看着他。“第一，就像刚才我的说那样，如果西夷人失败了，咱们该怎么办？”陶维慈竖起一根手指轻声说道，不待阮福源发问，他就继续说了下去。“是的，如果大明在陆地上攻击咱们，那么将会十分艰难，就算能到达咱们安南，但是前面有郑家在顶着，咱们还有转圜的余地，但是那是陆地上，如果是从海上攻击过来，咱们该怎么办？毕竟如果到时候西夷人失败了，那么就证明了，大明海上的势力很强大，到时候他们从海上而来，咱们该怎么应对？”是的，以前的中原王朝想要攻打安南，都是从陆上进攻的，没有考虑过如何从海上进攻，毕竟那样一来就会更加便利和节省人力物力。这一次西夷人如果失败，那么大明从海上攻击过来，他们该怎么应对？如果大明的皇帝魄力更大，海陆一起进攻，那么安南还能存在吗？“第二，咱们先不考虑西夷人失败，考虑一下，如果西夷人成功了，那么就要考虑咱们接下来和那些西夷人要怎么相处了。”阮福源还没有从陶维慈的第一个观点中回过神来，现在陶维慈就又开始说起了第二个观点，这让他更加的好奇。“怎么相处？按照以前的相处方式不行吗？”“不行，首先咱们要知道这一次西夷人为什么要大动干戈的和大明开战！”陶维慈摇了摇头，眼神深邃。“去年那些西夷人在大明手里吃了一次亏，这个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后来听说已经和解了，要不然这一年多的时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西夷人跑到大明贸易，所以那些西夷人告诉咱们是为了报仇才会和大明开战，这个说辞是不可信的。”看到阮福源在认真听着，陶维慈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不可信，是因为，为什么当时他们不报仇，非要选择了现在，不要说距离遥远，因为距离遥远的话，那么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应该有更多的战舰汇聚而来，而不是把咱们这一片区域内的战舰集合起来和大明决一死战。”说到这里陶维慈的眼神锐利起来。“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那些西夷人眼红大明那些货物，更加通俗一点就是利益，西夷人想要得到更大的利益！”“如果这一次西夷人胜利了，咱们的处境就有尴尬了，毕竟咱们现在只是担任一个货物中转地的角色，到时候西夷人战胜了大明，他们就可以直接和大明贸易，咱们这里就有些鸡肋了。”是的，陶维慈说的很有道理，毕竟前面已经说过了，安南这个时期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货物的，当然粮食除外，除了粮食他们还能拿出什么和西夷人进行贸易？而他们这里存在的意义就是大明货物的中转地，现在西夷人已经可以直接和大明进行贸易了，谁还会来他们这里麻烦的换船装货？这一年多的时间，因为东番岛的开放，已经让来他们这里的西夷人锐减了。“其实咱们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两不相帮，坐山观虎斗，等他们斗的两败俱伤的时候，才是咱们的机会。”说到这里陶维慈深深地叹息一声，才继续说道。“谁让咱们这么弱小呢？夹缝里生存，最是艰难。”说完这句话，陶维慈仰头喝干杯里的酒，低着头久久不语。小国的生存之道自古以来就很艰难，但是只要找到一条好的大腿抱住，那么生存下去还是很容易的，但是现在他们已经被眼前的利益迷惑住了双眼，看不清了形势。中原王朝周边的小国天然的靠近中原王朝，换句话说，他们天然的就属于大明这一边的，现在他们不是不明白这一点，而是有了更大的利益，让他们有了其他的想法，这是要不得的。毕竟小国的生存之道最忌讳的就是两面三刀，背后捅刀子，用最普通的说法就是既然已经站在大明的队伍里了，就要一条道走到黑，这样说不定将来大明还会对他照拂一二，让他们继续存在，但是敢搞阳奉阴违那一套，那不好意思，灭你还用商量吗？其实大明周边的国家可以说是幸运的，翻开这个时期的世界历史看看，那些远离大明的国家，哪一个有好下场？近的那个叫什么马六甲王国，素淡国，都被西夷人给殖民了，但是这些地方距离大明近，名义上他们都是大明的藩属国，西夷人不敢做的太过，但是远一点的就惨了，当时的黑人奴隶满世界都有，怎么来的就不多说了吧，更远一点华夏对面的印第安人是怎么灭绝的，这个就不在这里赘述。总之一句话，如果不是当时的大明庇护，那么亚洲的那些小国家，哪一个能得到西夷人的善待？可惜这些人装作不知道，在享受了大明的庇护，却不知道感恩，这样的国家还有存在的意义吗？现在的大明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中原王朝了，对大明百姓，他可以极尽忍让，实行圣人之治，但是对外吗？作为一个王，就要有一个王的威严与霸道，让那些敢于冒犯王的威严的人，明白什么是恐惧，什么是悔不当初，什么是王威不可犯！其实朱舜最喜欢的是隋朝时期流传的一句话，四方胡虏，凡有敢犯者，必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为了华夏，朱舜甘愿双手沾满鲜血！阮福源和陶维慈两人疯狂的在深渊边缘试探，但是他们不知道，如果惹怒了深渊，那么他们包括他们的族裔将会被深渊吞噬的干干净净！“可是想要获得最大的好处，咱们就必须参与进去，但是那就是一场豪赌，咱们小国寡民的，只能用咱们的命去赌。”良久之后，陶维慈抬起头来双眼猩红，盯着阮福源说道。“那咱们该怎么做？”看着陶维慈猩红的双眼，阮福源愣怔良久，颤抖着双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才声音嘶哑的问道。“给西夷人提供最大的帮助，并且把有关于大明的消息告诉那些贪婪的西夷人，特别是大明那些地区富裕，一定要告诉西夷人，勾引起他们的贪婪欲望，让他们倾尽全力去针对大明，同样的，咱们也要把西夷人攻打大明的消息告诉大明，这样以来，他们就会陷入战争的泥潭，那个时候才是咱们坐收渔翁之利的最佳时期！”可是事情会按照陶维慈这个疯狂的想法进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