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四章 基 石

“都说老百姓心里有杆秤，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们心里清楚着呢。”天启皇帝和朱舜并排坐在田坎上，看着西沉的夕阳，朱舜幽幽的说道。“是啊，现在咱们俩仅仅是帮助他们挑了一些腌臜东西，他们对我们就对我们感激不尽，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正在闭眼感受着美好的劳动时光，天启皇帝听见朱舜的话，有些兴奋的说了一句，可是却惹来了朱舜的白眼。“你可拉倒吧，他们那是感谢你吗？”“怎么不是在感谢我，我今天可是给他们挑了许多粪！”天启皇帝说这话的时候，显得理直气壮，并且还指了指旁边放着的粪桶，示意朱舜看，但是嘴角那丝玩味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朱舜笑了笑。“百姓们很容易知足，只要咱们对他们好一点，他们就会永生永世的记着，一旦有机会，他们就会用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报答咱们，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早上在听说朱舜曾经当过兵，并且还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时候，山里的老百姓当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在中午的时候，用最丰盛的饭菜，最高的礼节接待了朱舜一行人，那些老人更是送出了最珍贵的礼物。这一幕幕让朱舜内心感动着，感慨着。“我知道，以前我总不能明白《荀子.哀公》中的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这句话的含义，但是这几年的经历再加上今天经历的事情让我明白了这句话含义。”说到这里天启皇帝双手撑在身后，仰起头看着挂在山头上的夕阳，幽幽的说道。“古今的帝王在年轻的时候，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开创太平盛世，铸造万世之基业，一个个壮志雄心，但是始终找不到门路，因为他们忽视了这些宛如蝼蚁一样的老百姓，这个在他们看来力量最小，最没有存在感的百姓才是盛世的基础，更是万世基业的基石！”微微侧头，天启皇帝看着一旁正在仔细聆听的朱舜，神色认真的说道。“当时我也不明白，更加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对底层的老百姓那么好？在你打算把手伸到军队里面的时候，我着实为你捏了一把汗，毕竟当初我就是准备把军权夺过来的时候，被那些人发现了，他们很果断，当时就对我下手了。”看着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朱舜，天启皇帝笑了，笑得很开心，也很骄傲。“但是你小子太鸡贼了，没有那么明目张胆，更加没有把手伸向那些旧有的军队，反而另起炉灶，从那些皇庄农户的家里挑选人马训练了一直让他们心惊胆战的绝世强军，然后在反过来开始插手军权，这让他们目瞪口呆的同时也是束手无策。”扭过头眯着眼睛看着已经消失了一半的太阳。“可是当时在我看来，那一段时间你最危险。”这话让朱舜好奇起来，当时自己的势力渐成，羽翼渐丰，他根本就没有感觉到危险的存在，所以他看着阳光下的天启皇帝好奇的问了一句。“为什么？”听见朱舜的问话，天启皇帝苦笑一下，才开口说道。“因为你的那些兵源都是来自老百姓，在我看来，那是最不可靠的，毕竟他们没有见过繁华，没有见过荣华富贵，是最容易迷失在那里面的，这样他们就会背叛你，甚至出卖你。”说到这里天启皇帝顿了顿，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往事，语气开始变得低沉起来。“那些人最擅长的手段就是收买人心，而他们还有那个能力，金钱，他们有的是，比我这个皇帝还富裕，权势，呵呵，当时别看我贵为皇帝，但是说实话，有些时候，我的话还没有他们的一个眼神管用。”“所以当时我就担心，如果他们用金钱、权势、美女等等各种优渥的条件收买那些军队里的人怎么办？”“呵呵，到后来我才发现我想多了，你训练出来的那些人真的很难被收买！”说到这里天启皇帝笑了，笑的很开心。“说实话，当时我真的很震惊，这世上怎么会有不爱金钱权势美女的人？岳武穆说过文官不爱钱，武将不惜死，你选出来的那些人真的做到了，哈哈！”“后来我才发现，其实你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就这么简单的事情，却让那些士兵、将军不敢生出任何背叛你的想法，毕竟他们都有父母亲人，他们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好好报答你，千万不要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每当有其他想法的时候，就会想起那些亲人朋友的叮嘱。”朱舜听到天启皇帝话，微微一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当时自己可没想这么多，也没有观察的这么细致，但是他并没有打断天启皇帝的话语。“再后来，你不仅开始大幅度的提高军人们的福利待遇，还通过种种手段杜绝了贪墨军饷喝兵血的道路，比以前翻了一倍的军饷，让手底下的士兵开始接受你，我想到这里就结束了吧？”“没有，你比我想得远，做的更多，后来你开始提高军人们的社会地位，让他们知道，只要不怕死，就能获得他们应有的荣誉，让他们知道，就算他们战死疆场，他们的家人也会无忧的生活下去，并且还会得到更高的荣誉，所以你手底下的士兵个个悍不畏死，并且对你忠心无二，到这里就完了吗？没有，你再一次给了我惊喜，你用军队里的人替换了那些朝廷官员，带动了朝野上下的风气变革，在朝堂上形成了一股新的势力，这简直就是一股清流，让大明原本那个污浊不堪的朝堂气氛有了一丝丝希望和光明，当时有些人看到了你这样作对他们的危害，给我进谗言，挑拨你我的关系。”这个事情朱舜知道，所以接过话头。“那些人还是很厉害的，不仅在你耳边进谗言挑拨你我兄弟的关系，还挑动我手下的人让他们逼迫我更进一步，呵呵，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我要是想做你的位置，你恐怕做梦都会笑醒，我才不上你的鬼当呢，你的位置可不好做，所以我就敲打了一下那些人。”“哈哈，就知道瞒不过你小子，却是那个时候我做了推手，可是没想到你小子反应真快，直接跑到了辽东，把那些人敲打了一番，还把他们打乱重新安置，让我彻底的傻眼了，哈哈，你小子～”这是朱舜跑到辽东调整一些人职位的原因，后来为什么偃旗息鼓了，也不算偃旗息鼓，属于虎头蛇尾，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就是因为朱舜发现了天启皇帝的动作，所以就雷声大雨点小的敲打他们一番，就不在理会那件事了。“你对百姓，对军人太好了！”看着已经彻底消失的太阳，天启皇帝感叹一声，他还有许多东西没有说，比如说给百姓们找工作，让百姓们吃饱饭，减轻百姓们的负担，安置那些伤残的军人等等，可以说朱舜把自己能想到的想不到的都做了，目的就是让老百姓们的日子好过一点。“有一句话说的很好，但是我不是很认同。”就在天启皇帝沉默下来的时候，朱舜开口了。“什么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听见朱舜的话天启皇帝眉头皱了皱，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这句话他没有听说过更加的理解不了。“说实话，这句话我也解释不了这句话的含义，因为我不明白也不理解。”以前的小屁民只关心自己家人的一日三餐，哪会关心这些？但是这句话在后来很流行，听得多了朱舜自然就记住了，说理解，也只能说是他个人的理解。这句话可不可以理解成那些有钱人制定了规则，而这个规则是在他们下面的，百姓们的头上的？因为经济条件不好的人永远属于社会最底层，他们只能成为踏脚石，对于自己身上有什么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但是在朱舜看来这句话是不适合华夏的，因为自从陈胜吴广喊出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之后，就让平民百姓看到了一条新的出路，从汉朝的开国皇帝坐上那个宝座的时候，华夏人就知道寒门也能出贵子，麻雀也能变凤凰，所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在华夏是不成立的，因为任何一个朝代，他们的皇帝要是敢忽略底层百姓的感受，那么这个王朝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所以，这句话就应该这样说，百姓们是基石，只有他们才能决定他们上面的建筑是什么样的，毕竟上面的建筑忽略了地基的存在，它就会瞬间倒塌。“回到你最初的那个话题，那就是那些皇帝要想开创盛世，要想铸造万世基业，那么他们就要对百姓很好，社会中有很多分工，比如工匠、农户、商人、学者、官员等等，但是他们绕不开一个身份，那就是老百姓。”说到这里朱舜整理一下思绪才继续说道。“各种各样的分工，只是社会赋予他们了不同的角色罢了，他们的根还是百姓，就像一句话那样，上溯三代哪个不是富户？但是反过来想想，咱们的祖上不也是一个要饭的吗？现在咱们是皇族，是这个庞大帝国的管理者，但是咱们的根还在老百姓那里。”朱舜的话让天启皇帝哭笑不得，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竟然敢拿朱家老祖开玩笑，但是恢复冷静之后，仔细一想，他的这句话也不无道理。百姓是开创盛世的基石，更是铸造万世基业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