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钻进学堂,拿了一块布出来,给嬴政观赏。“这布,乃是学子们以羊毛织成,陛下可知有何妙用?”嬴政:“御寒。”秦墨:“……”好吧,没毛病。秦墨莞尔点头道:“确实能御寒,比麻布更好百倍。”“包括那西域引进的棉花,织布保暖虽好,却产量奇低,暂时不堪大用,总的来说,还是不如这羊毛布。”棉花生长期间喜强光,也只有在西域种植才能高产,想要在大秦推广开来,少说也要耗费数年之功培育。嬴政似有所悟:“爱卿的意思是……是……”他纵然雄韬伟略。却还是受‘耕战’影响太深。凡事根本不往商贸方面去考虑。此时虽有所明悟,一时也说不出个道道,卡壳了。秦墨主动接过话头:“臣推广的高产粮种,如今已然种遍九州,介时华夏诸民所缺者,便是御寒衣物。”“而塞外大漠,别的没有,唯独这羊毛随处可取,哪怕把羊剪成秃皮,也能再长出来,如同种庄稼。”“塞内有粮食,塞外有羊毛,内外大可互通有无,牧民若得安居乐业,恐怕手中弓刀,也要变成羊毛剪了。”“陛下此次讨灭匈奴,便是不行推恩分封之策,直接将塞外划归为郡县,牧民有羊毛之利,又怎会不服王化?”这一番话,直把嬴政听得两眼放光,忍不住击掌赞叹。“羊毛,朕之鲁缟也。”“不曾想,爱卿竟还有管仲之才!”管仲乃齐国宰相,曾对鲁国大搞经济战,以利诱之让鲁民忙于纺织缟布,以至荒废良田,最后把鲁国玩的服服帖帖。羊毛与镐布,确有异曲同工之妙!“秦相若无管仲之才,怎能一日赚来一座钱山,陛下您大惊小怪了。”李斯跟着捧哏,奉上彩虹屁道。秦墨无语,好歹也是堂堂九卿廷尉,对大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至于忌惮韩非成这样吗?始皇帝或许喜新厌旧,但对待功臣,又怎会弃之如敝履?方才王绾说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王之腹,其实这李斯才是真正的自己心性狭隘,便把所有人都看成狭隘!秦墨暗暗摇头,也不接他的茬,只是向嬴政继续道。“陛下须知,商旅往来,国库更能坐收无数商税。何愁不能大兴学馆?”嬴政皱眉沉吟:“爱卿,商贾低买高卖囤积居奇,冒然放开限制也非好事。”管仲之才,虽让齐国强盛,但遗留下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而商君主张重农抑商,也正是基于此,更不止是一个‘抑’字那么简单,除重税之外,还有人格上的贬低。朝廷只要征发徭役,商贾是和罪囚奴隶一样,都不被当人使唤的。冒然改变,属实不妥!“陛下考虑周全,也是对的,所以放开限制的同时,也要加以监察,总不能因噎废食。”“待此次征讨匈奴事毕,臣有大略呈上!”秦墨肃然道。嬴政颔首不再多言,迈步走进秦墨取出羊毛布的学堂。他想看看,学子们是如何把羊毛,纺织成布料!不过,他刚走进去,便被一味刺鼻怪味,熏得险些背过气,捂着口鼻狼狈退出。“羊毛粗轧腥膻,想要处理成纺线,需得经过数道工序,不乏用到硫化之物,故而难闻。”秦墨解释道。嬴政恍然,果断不在自讨苦吃,转而去别处观摩。只不过,下一处学堂仍然是酸臭难闻。“这块区域都是百工学子,陛下还是不要乱逛了,免得磕着碰着。”“至于此地,是学子们在研制造纸、印刷之法。”秦墨再次解释。嬴政疑惑:“何为造纸印刷?”秦墨也不废话,捏着鼻子钻进去,片刻后拿着一张粗糙黄纸,和几块木活字出来。“此为纸,工艺尚不成熟。”“此为活字,可随意排列,用以在纸上印刷字句。”秦墨嘴里说着,手上也不闲着。用木活字在黄纸上印了‘华夏’两个字。但由于黄纸太过粗糙,墨水也不甚合用,晕开成一团,好不难看。“嘶……”嬴政看的倒吸一口凉气。身后那些文臣更是惊诧莫明,一个个眼珠都快掉下来了。秦墨口中的粗糙不堪用,大抵在他们看来,便是惊为神迹了。毕竟,竹简之笨重不便,没用过的人,是无法有切身体会的。说个直观点的,论语那薄薄一册,写在竹简上,几乎能装一车……所以,也就不能怪嬴政和文臣,再见到纸张的妙用后失态了!“爱卿,这薄如蝉翼的神物,是如何制成?”嬴政珍而重之的轻轻拿起黄纸,惊奇不已问道。“桑麻葛皮,炮制成浆,倒在绢纱上一层,待其晾干,便是一张纸。”秦墨粗粗讲解。嬴政和文臣们满脸狐疑,显然是不愿相信,如此神物是用随处可见的桑麻葛皮制成!“无需怀疑,土能烧制成精美瓷器,桑麻葛皮自然也能造纸。”“等到工艺成熟,制造出合用纸张,再辅以活字印刷,便能批量印制典籍。”“陛下将来开设学馆,也能大大省下一笔开销。”秦墨认真道。嬴政和文臣们已经惊讶无能了,示意秦墨前头带路,继续观摩其他地方。离开百工院,便是数学院,嬴政和群臣,终于能进学堂里看看了。可是,当他们看到,那更像剑客的夫子,敲着黑板讲解的数学公式后,一众大秦顶尖人才,眼睛里就开始冒蚊香圈了……那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是啥?有御史名叫张苍,说那夫子故弄玄虚,是想在嬴政面前显摆,于是质问那夫子,可学过九章算术。夫子撇嘴,让他去隔壁蒙童班,御史过去一看,发现九章算术里那些玩意,只有蒙童在学……嬴政和群臣彻底凌乱了。这学馆里头,都是特么什么妖孽啊!嬴政恶狠狠点头:“爱卿所设学馆,端的与众不同,朕必将之开遍天下郡县,无论花费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