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人对西域士卒没有丝毫怜悯之心,癫狂冲锋自寻死路者,当场被乱认分尸。这一幕,让匍匐跪降者,把头埋得更深了!满身血污的托里提和亲卫们,将老顿弱恭恭敬敬送出阵外,而后齐刷刷匍匐在地:“吾等愿降,只求不杀……”秦军中驰出一队重骑兵,接应上老顿弱及其随扈,迅速退回中军。“老前辈受苦矣!”秦墨和蒙恬见老头安然回返,不由齐齐长出一口气,揖手道。老顿弱揖手,慨然叹道:“为使者,向来是刀尖跳舞,习惯啦……”秦墨解下裘皮大氅为他披上,看向阵外跪俯在雪地中的托里提,问道:“此人可是那楼兰大将托里提?因何突然杀袍泽而降?”老顿弱点头解释道:“正是托里提,其虽为军功新贵,但在西域贵族眼中,不过是一卑贱之奴,向来备受欺辱。”“此番他被逼到绝路,老夫便趁机劝降,言说大秦军功爵制之优,并保证向陛下举荐他,动摇其心志,故有方才之乱……”秦墨恍然点头,目光则是看向了身旁的蒙恬。老顿弱亦是看向蒙恬。“与城中降兵降将一道,尽数阉割收押,但愿他能活到老前辈向陛下保举之时~!”蒙恬随口给出处置道。这却是等同给托里提判死刑了。秦墨和老顿弱愣了愣,继而点了点头,并不多言。那些不相信秦军仁慈的战死西域士卒,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正确的。因为降者免死,也仅仅只是免死而已,成为奴隶却是不可避免的!秦军有仁慈,但不会给敌人,更不会给异族………………大军返回石头城,进行战后修整,并统计战功。值得重点一提的,是羌人奴军,不论前次遭遇伏击,还是攻打石头城,皆表现甚佳。他们在日光之地边界,与伏兵搏命近战,又顶着西域联军的砲石箭雨修筑河堤,在后续攻城战中更是奋勇。故而蒙恬下令,奴军及家眷之罪,皆赦!有首级斩获者,虽不计军功,却按斩获多寡,提拔为将官,往后奴军,转为辅军。再有斩获军功,既可得爵!赏令一下,已经不足万数的羌人奴军,顿时欢呼震天,他们从今往后,便是正儿八经的秦人了……战功统计完毕之后,便是处理白羊部羌人,以及近十万被坑惨的带路党羌人了。白羊部羌人好处理,便按照其他愿意归附大秦的部族一般,遴选勇士入辅军,余者拿着秦军发给的过冬口粮,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等着大秦派官吏統之。秦军发给白羊部羌人的过冬口粮,其实原本便是西域联军,从他们手里搜刮的,而且只发还了一部分。但即便如此,白羊部羌人也心满意足了,至少不用在做奴隶,被活生生累死饿死了。凡事就怕比较,相比不当人的西域联军,秦军起码是拿他们当人……而且,石头城是他们的家园,秦军便撤出了石头城,回到城外的围城大营驻扎。如此,白羊部羌人彻底归心!至少底层羌人是彻底归心了,修养几日后,报名参加辅军遴选者,下至十多岁少年,上至五六十岁的老家伙,蜂拥而至秦军大营。秦军要下高原,攻打西域诸国腹心,已成既定事实,只要能入选辅军,不愁搏取不到军功,将来便是贵人。战死怎么办?秦人戍卒尚且为了搏取军功不惜性命,自家这条烂命又值几个钱?搏一搏,牦牛变宝马!白羊部羌人踊跃参加遴选之际,近十万被托里提坑惨的带路党羌人,也在同时接受处置。不同于赤岩关时,被托里提坑的带路党羌人,彼时之大小族长首领,皆已被托里提杀害。秦墨解救的全是底层羌人,所以毫无负担的将他们编为奴军。而石头城这近十万带路党羌人,虽也被托里提坑的挺惨,但其中的族长首领们,都还好好的活着呢。蒙恬干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将其中的大小族长首领,尽数揪出……腰斩示众!是的,腰斩示众!底层羌人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能跟着当权者的抉择随波逐流,是可以理解的。有罪。但罪不至死!可族长首领们,却是当权者本身,他们既然选择,勾结西域诸国,试图对抗大秦,那么便要面对失败的结果。大秦对真正的敌人,从来不会有甚么仁慈,腰斩示众以儆效尤,是他们唯一的下场!行刑当日,石头城内外的羌人,包括最早投靠的一千五百羌人辅军,皆被蒙恬下令观刑。腰斩的残酷性,不需多加赘述,受刑者被斩为两截后,以木板封堵腰腹创口,一时半会死不了,在极致的痛苦下凄厉哀嚎。那等惨烈血腥的场面,足以让见惯杀戮者为之悚然!观刑的数十万羌人,直看的头皮发麻,哪怕是恨透了这些带路党首领的白羊部羌人,心中出了一口恶气的同时,也在暗暗咧嘴。触怒大秦者,便是如此凄惨下场!行刑结束后,蒙恬才又下令,将近十万带路党羌人青壮编为奴军,若战时表现的够好,便如前一批万余奴军般,赦免自身及家眷之罪入良籍。若敢畏战避战,后果自己掂量……“如今,军中共有精锐辅军三万余,奴军九万七千余,合计十三万余,其中双马轻骑兵两万,皆为辅军,余下尽为步卒,抄西域诸国的屁股,大抵是绰绰有余了。”“但,不论是三万精挑细选的精锐辅军,还是那近十万奴军,皆只是简单整编,未曾接受战阵旗鼓训练……”“恐怕下了高原,面对西域诸国的军队,伤亡会很大!”中军大帐里,蒙恬喝着不甚滚烫的开水,向身旁的秦墨以及帐下诸将,解释如今军中的情况。自从秦军上了高原,遇上的西域联军,大多给人一种很菜逼的印象。但其实,这一种绝对的假象,西域联军若是真菜逼,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横扫高原诸羌部族。而且还是顶着高原反应的影响,打得诸部羌人毫无还手之力!羌人辅军和奴军,若是下了高原,去与西域诸国的守备力量交战,那么便连唯一的优势也没了。只凭那股子不怕死的血勇,有非常大的可能,会被西域诸国反过来剿杀!真遇到那等情况,不到三千的秦军戍卒锐士,可顾不过来给十三万羌人战士解围!可若是在石头城进行整训,让羌人战士具备一定的战阵素养,那无疑会浪费许多时间,也会错过冲下高原,直插西域诸国腹心的大好战机。西域诸国只需壮士断腕收缩防御,秦军便又要打呆仗,打死伤甚大的硬仗!“大将军,御驾平定百越时,收服的越人战士,皆善于游斗,翻山越岭穿林入水,堪称如履平地,但却不善堂堂战阵之道。”“彼时,也是急于发兵,秦相曾用过边行军便训练的法子,倒也算是颇有效果的应急之法,您不妨也试一试!”帐中沉默片刻后,老顿弱突然开口,提议道。但这提议说出来,不等蒙恬说话,秦墨自己便摇头道:“老前辈,此时非彼时,不一样的。”“彼时在百越,越人战士纵然战阵训练不精熟也无妨,因为他们一直还是在山林之中作战,终究还是他们所熟悉的战场环境,必要时可以发挥他们的优势。”“而此番,羌人战士却是要离开高原,去不熟悉的西域盆地作战,若是战阵训练不精熟,那便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也不占了,介时败了,恐怕挡都挡不住!”蒙恬点头附和道:“然也,秦相所言甚是,不可不察。”老顿弱听得哑然,捋着胡须又陷入沉思。蒙恬见他不在言语,转而看向帐中诸将:“可有应对之法?”诸将齐齐懵逼眨眼,而后面面相觑。您这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头,都没好法子,我们才打过几场仗啊?平日那是拿着《大秦兵事基本书》当宝典看,天天学打呆仗的本事了,向我们问策,岂不是缘木求鱼?“大将军,乃翁……末将有一策,也不知行不行。”半晌后,刘季起身一揖,略有些迟疑的说道。蒙恬颔首鼓励道:“乃翁将军且言,行与不行,说了才知,本就是集思广益,何必讳言。”“噗,咳咳咳……”帐中诸人听他叫刘季外号,顿时便忍俊不禁的笑喷了。刘季倒是脸皮厚,也不以为忤,嗔怪瞪了诸人一眼,而后揪着前些日被烧焦不复美观的大胡子,略略沉吟组织言辞道:“秦相当年平灭匈奴时,曾以骑兵取胜,突出一个快字,打得匈奴措手不及,咱秦军骑兵打到头曼城时,匈奴王庭的牧民战士,还在优哉游哉的放羊……”“末将的意思是,咱们辅军中也有两万余骑兵,不如便照搬秦相当年的打法,以快打慢,遇坚城绕过,遇薄弱催之,打不过便跑,打得过便吞……”“总而言之,两万余骑兵冲下高原,先把西域诸国搅成一锅粥,截断前线西域联军的补给路线,而后再以步卒推进,结合顿弱老君长的法子,边训练战阵之法,边前进收割残敌!”这却又是照搬秦墨的战例,而且是将平灭匈奴和平定百越的战例,有效的结合在一起。帐中诸人听得连连点头,张良等好基友更是悄悄对他竖起大拇指。【老刘脑瓜子还是快的,虽然打法有些不伦不类,一副土匪流寇下山抢劫的架势,但……也确实是个办法!】不过,蒙恬听完之后,却并未立即给出答复,而是喝着烧不开的开水,陷入沉吟之中。似乎是在思虑此种打法的利弊!足足过了好半晌,他才终于放下茶杯,道:“此策甚为可行,但冒险成分太大。”“领兵作战,未虑胜先虑败,不到万不得已,便不要做冒险之举,否则害了自己也害了将士。”“你须知,秦相当年率领的三万骑兵,皆是关中戍卒锐士,战力之强悍,足可以一当十。”“而且匈奴当年尽皆游牧之民,连座像样的城池都没有,可西域诸国不同,城池虽也不甚完备,却足以压缩骑兵腾挪空间,介时数城守备之兵联合,两万战力不强的骑兵,便成瓮中之鳖矣!”刘季哑然,砸了砸嘴。他有心想说,打仗哪有不冒险的。但想到蒙恬这些话,都是打了一辈子仗的用兵之道,只得又受教揖手,人能成为王翦王贲父子,以及秦墨之后,大秦的第四位彻侯,不服是不行的!蒙恬等了半天,见诸将都不在说话,便看向秦墨,道:“秦相,可有良策?”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秦墨,目光灼灼。秦墨迎着众人的目光,也有些挠头,沉吟道:“如果能将两万骑兵的战力,短时间内进行加强呢?”蒙恬愣了愣,惊奇道:“如何加强?”骑兵训练,那是向来费时费力的,想要练出一支合格的骑兵部队,战马便要先练废成倍以上。哪怕如今有了马鞍马镫,让骑兵的训练时间大大缩短,可想要短时间内……也就是在冲下高原之前,将两万临时拼凑的骑兵战力提起来,那无疑也是天方夜谭一般。所以,也就不怪蒙恬惊奇了!帐中诸将更是好奇的眼珠子都瞪圆了,世间竟有此等练兵秘法吗?“骑兵最难练之处,在于骑士本身,能否在站马背上开弓射箭,或以刀矛进行格杀。”“训练精熟者,自是挥洒自如,而训练不精者,少不得弓没拉开,刀矛没有挥舞,便自己先被疾驰的战马,颠下马背摔个骨断筋折。”“所以,我想着……或许可以……把骑士绑在马背上,再怎么颠簸,也不会落马!”“如此,也就可以开弓格杀了,战力自然也加强了!”秦墨试探着说道。蒙恬狠狠一拍巴掌,嘿然道:“此法,甚善!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