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旄(mao)节出使者,既代表国家,既代表君主,无论出于甚么理由,胆敢攻击使节者,那便等同于宣战。使节受辱,既是国家受辱,既是君主受辱!秦墨和两千余戍卒锐士,看到张良等人身上,以及马匹上扎着箭矢回返,脸上顿时浮现浓浓煞气。包括刘季率领的前军羌人战士,在看到张良等人的狼狈后,亦是轰然大哗:“婼羌部当真寻死……该死的家伙们……理应屠灭婼羌,让他们知道甚么是规矩~!”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潜规则,不止是文明国家的规矩。越是落后野蛮的族群,便约会遵守此类规矩,因为他们没有真正的文明,平日就指望约定俗成的规矩过日子。攻击使者,在羌人部族看来,远不是宣战那么简单,而是彻底撕破脸皮的不死不休,结果通常是一方族灭!这也是当初老顿弱和随扈们遭遇变故,带路党羌人部族却不对他们动手,只是献给托里提的原因。一方面,固然是想要讨好托里提!而另一方面,未尝不是怕得罪死了大秦,自己不想惹一身腥臊,故而把烫手山芋塞给托里提!踏踏踏——张良和亲卫们,顺着前军让出的通道,来到中军大纛旗下,惭愧交还旄节道:“子房未能劝降婼羌部,请主君降罪~!”秦墨接过旄节,随手仍在地上,皱眉看着他身上的箭矢问道:“可有伤亡?”张良摇头:“有铁甲护身,皆皮外小伤,只猝不及防之下,被射死几匹战马。”戍卒皆披铁甲,可战马却无防护。秦墨扫视一圈,见张良身后的亲卫们,只是面色阴沉如冰,并无重伤虚弱之态,这才进入正题问道:“婼羌部因何不愿归降?”张良再次摇头:“婼羌部首领并未多言……不过,他们有城池为依仗,而且看样子,那城池并未被蒙恬大将军率领的骑兵攻破过,故而有恃无恐极为强硬。”秦墨点点头,摆手道:“速去后军找医倌处理箭伤。”“谢主君体恤。”张良和一众亲卫揖手拨马而去。老顿弱目送他们远去,转而向秦墨道:“好言难劝该死鬼,此番便是老夫去,多半也是被乱箭射回!”秦墨漠然颔首,旋即肃然朗声道:“令,哨骑尽出,远出三十里探查,全军加快速度,继续向前推进。”“喏!”左右亲卫领命,持令旗离开中军去传令。稍倾,一队队戍卒哨骑,如同蜂群般出动,散向四面八方,大军的行进速度,也陡然加快。张良和亲卫们,轻骑快马前去劝降,来回耗费时间,不过半个多时辰。而十余万步卒大军行进,哪怕是加快了速度,却仍是用了足足两个时辰,近黄昏才抵达婼羌城外。所谓的婼羌城,看起来竟是还不如白羊部修筑的石头城!而且也不知是蒙恬没有攻城,导致婼羌部对火器攻城的恐怖没有概念,还是秦墨率步卒大军来的快,导致婼羌部没有时间准备……婼羌城外,除了一条壕沟,再无任何防御措施!“启禀主君,婼羌城后二十里,只少量羌骑出没,无大部敌军踪迹。”“报,婼羌城左方三十里,发现婼羌哨骑,已尽数剿灭……”“主君,婼羌城右方二十里,我部与婼羌哨骑交战,生俘六人审讯,婼羌城并无援兵,城内仅婼羌壮丁及壮妇不足两万,余者皆为老幼……”一队队戍卒哨骑往返不绝,将婼羌城方圆三十里内的敌情,时时传回中军报给秦墨。“把咱们行军来的方向,也纳入探查范围,不可松懈!”“喏~!”秦墨再次传下军令,而后看向不远处的婼羌城,皱眉道:“这婼羌部搞甚么名堂?那么想给楼兰国当孝子贤孙吗?”一座聊胜于无的低矮小城,外无援兵、内无精锐,难道还想凭此,便挡住十余万大军?老顿弱和包扎好伤口的张良,此时也是满头的黑人问号,实在无法理解婼羌部首领的脑回路,先后慨然道:“或许,只是无知者无畏吧……也许只是想搏一把,若真能挡住咱们进军的步伐,楼兰国必然彻底接纳婼羌部,视之为真正国民……”秦墨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肃然朗声道:“传令,四面围城,刘季主后,曹参主右,夏侯婴主左,各领本部及两万奴军,摆下攻城之阵!”“喏~!”左右亲卫领命,持令旗快马而去。稍倾,前锋刘季和右翼曹参、左翼夏侯婴,各自点选了两万奴军,加上自己本部的戍卒锐士,脱离大军赶往城池另外三面。而秦墨的中军,则正面推进,至城池一箭之地,方才停了下来。……秦墨抬头看了眼西斜的红日,目光下移落在婼羌城城头,而后催马出前朗声喝道:“河西国秦墨在此,婼羌部首领何在?”城上的婼羌人,早发现了秦墨的大纛旗。片刻后,一位身披秦式铁甲,内衬奢华蜀锦的中年羌人,在垛口处露出身形,用半生不熟的雅言朗声道:“上国君主,还请速速撤兵,我楼兰举国之援,不出两日便到,若不退兵,介时便是鱼死网破!”秦墨强忍心中无语,再次朗声道:“这座小城,坚守不到两日,甚至连日落都坚守不到……都归降吧,婼羌部众们,归降我大秦吧。”“楼兰能给你们甚么?在彼辈眼中,尔等永远只是外族而已!”“而归降我大秦者,便皆是我秦人,我等同宗同源,不会分彼此……莫要为你家首领一己之私,葬送全族!”咻——咻——咻——秦墨的劝降之言,大抵触动那位婼羌部首领的逆鳞,不等他话音落地,一支羽箭便射了过来。啪——有亲卫轻挥手中大戟,将飞至近前已无力道的羽箭拨落。咻咻咻——咻咻咻——但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箭矢。秦墨轻磕**马腹,汗血白马立即退入大阵之中,亲卫们紧随其后。他本就在弓弩射程之外,这一退羽箭尽数落空,不过城上的婼羌部众,眼看秦墨被箭矢逼退,却宛如打了大胜仗一般。“嗷嗷嗷~!!!”兴奋而狂野的啸叫战吼,响彻婼羌城上空。中军大纛旗下,张良迎上秦墨苦笑道:“主君方才之言,我先前便已说过,主君又何必浪费口舌呢?”秦墨点点头,探手拔出战剑,寒声大喝道:“传令,四面齐攻,日落之前,攻下此城,青壮皆为苦役,十年方可赦~!”“喏……”亲卫肃然应喝,策马扬鞭散去传令。咚——咚咚——咚咚咚——与此同时,有节奏的战鼓声,随之敲响。其他三面围城之军,听到战鼓声后,亦是随之敲响战鼓,四面之鼓汇聚,宛如一声,却又震彻天地,催人心魄。戍卒锐士在战鼓声中,快速出前,布置火器阵地!城墙上的婼羌部众,眼见秦军赶了一天的路远道而来,居然连休息也不休息,便大张旗鼓开始攻城,终于愕然停下了兴奋的啸叫战吼。秦墨和张良的劝降话语,此时浮现在所有婼羌部众耳边:【这小城……守不过日落!】咚——战鼓敲下重音,霎时万籁俱静。一通鼓毕,四面之军,齐呼大风,声势直冲云霄!“风!”“风!!”“大风~!!!”呼呼呼——嘣嘣嘣——嗵嗵嗵——三种远程火器同时发射,瞄准了壕沟之后的吊桥,以及吊桥之后的城门。城上的婼羌青壮们,满脸茫然的看着,那些拖着尾焰,冒着青烟的火器,击中吊桥和城门,或落在其下。轰轰轰——轰隆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之而起,冲天的火光和硝烟,把所有婼羌部族众,吓得齐齐一缩脖子。继而,脸色煞白的抱头趴在城墙上躲避!他们虽未领略过远程火器的威力,但在前些日,却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蒙恬率领的骑兵收割过一波,也尝过羌人骑兵投掷的单兵霹雳弹。所以倒也知道,如何能有效躲避火器爆炸的杀伤!不过,远程火器的威力,实在太大了,是单兵霹雳弹的几倍,乃至是十几倍,已然远远超过他们的心理预期。在他们抱头趴在城墙上瑟瑟发抖之际,却不知城下的吊桥和城门,早已被远程火器集火,炸的破烂不堪。嘭——拉扯吊桥的绳索断裂了,残破不堪的吊桥落下……由于太过破烂,落下后便四分五裂,掉在壕沟中,却是无法过人。但这并不能阻挡攻城军队的步伐,披着甲胄的奴军,两两一组,一人持大盾,一人扛锹铲,迅速冲到壕沟边,在远程火器和弓弩的掩护下,迅速挖了泥土,往壕沟里填。城上的婼羌部众,大抵发现了秦军正在填壕沟,呼嚎着同伴起身放箭阻拦。可刚一露头,便遭到了远程火器和弓弩的铺盖打击,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婼羌部或许平时也不怎么受真正的西域人待见,或者说不受楼兰国的待见,所以披甲率并不高。当然,也有可能,他们部族中的甲胄,早已被征调走,去支援前线了,填壕奴军身上的甲胄,原先未尝不是属于他们。而且,纵是有甲胄护身,也挡不住威力巨大的远程火器……简而言之,婼羌部众明明是居高临下,他们的死伤,却是奴军的数十倍以上!婼羌部众被打蒙了,终于明白秦军的恐怖,也终于明白先前的骑兵不攻城,并非是因为攻不下,而是懒得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而是觉得他们属于可以被收降者。否则,早便破城而入,杀个天翻地覆,抢夺马匹粮草补给了!但偏偏,婼羌部首领狂妄而不自知,连带着婼羌部众也不把秦军放在眼里。给了机会,给了面子,却不兜着!到头来自酿的苦果,终究是要自己吞!……填壕沟的奴军很卖力气,身后有远程火器和弓弩手掩护,身上有甲胄护身,身旁还有持大盾的同伴,帮忙挡下箭矢,所以一个个使出吃奶的力气,锹铲挥动如飞。累了,便与身旁持大盾的同伴交换,继续埋头苦干!而且,前一批奴军,是他们的榜样,在秦军这里,只要肯卖命干,不但能恢复自由身,赦免家眷的罪过,更能加官封爵!奴军如此卖力,城门前的壕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被奴军填出一条路……秦墨手中战剑挥出:“攻~!”亲卫们随之齐声大喝:“攻~!!!”“嗷嗷嗷~!!!”蓄势待发的先登羌人奴军,发出震天的啸叫战吼,如同野牛出笼,顶着盾牌发起冲锋。城墙上的婼羌部众,绝望看着那些视死如归的奴军冲过壕沟,迅速向敞开的城门洞突进。那衣着华贵的婼羌部首领,早已下了城,正在组织城下之军,想要封堵城门洞。可就在这时,左面城墙突然也传来震天的啸叫战吼。而且,是在城墙上响起的啸叫战吼,婼羌部首领扭头眺望,顿时面如死灰。因为左面城墙,已经被秦军攻占了!此时正在向两面包抄而来!轰轰轰——婼羌部首领绝望呆滞之际,当面冲来的羌人奴军,向破烂不堪的城门内,投入了数十枚单兵霹雳弹,轰鸣的爆炸声,响彻城门洞,也炸死了一片想要封堵城门的婼羌部众,更将防止的塞门拒马鹿角,炸的七零八落。奴军在硝烟中,如同恶鬼般冲出,杀向剩余的婼羌部众…………半个时辰后,秦墨驱马入城。婼羌部首领满脸硝烟黑灰,被几个羌人奴军按到在路边,有亲卫上前将其提起,搜身之后仍在秦墨马前。“愚蠢之辈,还有何话说?”秦墨冷冷问道。婼羌部首领匍匐在地,头颅深深埋进泥土中,哀嚎道:“我愿降……我婼羌部愿降……只求活命不杀……”秦墨深吸一口气,怒道:“还以为你会有多硬气,害人害已之辈,拖下去,腰斩示众,以儆效尤~!”